这个很关键,若是后者的话,事情就不那么简单了。
如清见雨竹问得慎重,便仔细想了想。“……当时老太太大怒,早饭也没吃,当即就派了贴身的妈妈去太太屋里拖了章婆子,听得那婆子被赶出去的时候已经到下午了。”
说到这里。如清悚然而惊,失声叫了出来,“……老太太知道是谁?”
自从章婆子说她的源哥儿是天煞孤星的命格时,她就怀疑是有人使了钱买通,不过当时体虚气怒,胸口都像是要炸开似地,这个念头就只是在脑中一闪而过。根本没来得及抓住。
老太太将章道婆赶了出去,而且永远不准她再上谭府大门,明面上是替她讨了个公道,实际上却也是说这件事情到此为止,不要再提了……
想到这里,她放在桌上的手握紧了拳,颤声道:“果真是有人指使章道婆?那老……老太太还护着她!”
雨竹神色沉凝,将手中的的杯盖翻了个面儿。道:“还是不要再刨根下去了……”
摆了摆手,示意如清等她说完,“能让你家老太太护着的。定然那章婆子后头的不是外人,要是要是闹将出来,还不定惹出多大的风波。现下要考虑的只是怎么让源哥儿彻底甩了这命格,旁的就别管了。”
要是她遇到这种事,不用求旁人,自己就能将那不知好歹的婆子捆起来打个半死,再将她后头的人查出来狠狠报复回去,不折腾到罪魁祸首和帮凶悔断肠子她绝不罢休。
但是如清的情况和她不同,要是真的让她出了这口气,那婆婆和太婆婆就都给得罪了。往后的日子还怎么过?与婆婆的战争中,不管对错,占理不占理,吃亏的总是媳妇啊。
……除了一些损人不利己的脑残,多数人行事都是有目的的,或者叫犯罪动机。
这么看的话。指使章婆子行事人的心思倒也好猜,无非就是各房相争,长房嫡孙总是个敏感的身份,尤其是大家族人数众多,勾心斗角是家常便饭的情况下。
“那就这样算了?”如清清瘦的脸上涌起两团病态的晕红,悲声道:“便是现在,这日子也只是在苦熬,要不是有了源哥儿,我早不想过了。”
“快别糊涂。”雨竹急了,拉过她的手用力握紧,“这念头可不能再有了。”
“难道你想姐夫在你去后再给源哥儿找个后娘?有后娘就有后爹,姐姐你就放心源哥儿在别的女人手下讨生活?”
雨竹瞧着如清瘦不伶仃的样子,缓和了语调,劝道:“旁人越是欺负你,你就越是要活得好好的,气死那些使坏的人……有人嫉妒源哥儿长子嫡孙的尊贵身份,想要害他,姐姐你就更应该好好养大他,教他知礼孝顺,好学向上;哦,还要请个好先生……等到源哥儿平平安安长大,金榜题名,琼林簪花,再给他娶一门好亲,给你生个十个八个孙子孙女,热热闹闹的一家子,羡慕死那群眼红的老妖婆。”
见如清面露向往之色,雨竹便继续鼓动三寸不烂之舌,再接再厉:“要是你现在就起了这等消极的念头,撒手去了,那不就坐实了源哥儿克亲的命格么?这岂不害了孩子一辈子……”
“是,是……都是我不好。”如清越听越激动,眼圈又红了,“往后我一定好好养身子,再不乱生闷气了。”
“就是这个理儿。”雨竹大松一口气,深表欣慰。如清姐姐其实一点都不笨,吃亏就吃在感情太细腻,一被刺激就会失去理智。说白了就是太感性,容易受情绪影响,这和她母亲白氏倒是很像。
气氛倒这儿就松快了下来,如清喝了口茶平息下情绪,抬眼从雨竹的脸上看见了一种真正深切的关心,心下感动,歉声道:“好容易来我这儿一趟,没好好招待,倒是叫你听了我半日的牢骚。”
“这样吧,我生源哥儿之前琢磨出了一样新鲜的小点心,保管你没吃过,权当谢礼了。”说罢,就吩咐丫鬟:“如意,你领着冬瓜去厨房,将我教你们的那道脆叶子拣出来。”
想了想又吩咐:“做完后先送一盘子去太太房里,就说给她尝个鲜。”
雨竹等丫鬟领命下去了,才歪头笑道:“姐姐这丫鬟名字取得倒好,冬瓜,冬瓜,可不是大俗大雅。”
“那可不是我起的,就是她原来的名儿,据说她出生的那天,她家冬瓜地里最大的那个冬瓜刚好熟了,就得了这个名儿,我瞧着虽然不雅,但是倒还顺口,而且改了名儿也还是随口就喊冬瓜,就一直叫下去了。”如清笑着解释道。
这样说着笑着,倒是让雨竹想起了闺中的时候,和如清满厨房折腾吃食,弄得崔氏和白氏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慢慢的,心里就升起了一种类似怀念的情绪来。
一眨眼的功夫,两人都各自出嫁,生儿育女,相夫教子,有了新的烦恼和快乐,不管是苦是甜,都如同圆满了一般。
正在雨竹细细品味这种往事如风的蛋蛋忧桑时,门外忽的起了一阵喧闹,隐隐还能听到女子尖细的声音。
“怎么回事?”如清皱眉道,“谁在外头吵闹!”
接着帘子被掀开,刚才出去的那个叫如意的丫鬟匆匆走了进来,刚刚站定说了句:“奶奶,又是高姨娘……”就有一个高挑的年轻妇人跟着出现在了屋里。
“高姨娘,你又……”如意气急,咬紧了牙,雨竹注意到她交叉着垂下的手死死捏着帕子,显然气得不轻。
那高姨娘穿着一件绛紫色的窄袖束腰比甲,眉目细长,唇如菡萏,一双精心描绘过的眸子勾魂夺魄,她好像对屋里多了个人有些惊讶,不过眨眼间就换了副模样,细声细气道:“奶奶,婢妾是来给您赔罪的。”
“赔罪?我还真没看出来。”如清看着这高姨娘进来就有些扫兴,闻言立刻冷声道:“说罢,又出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