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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蒿台招魂（第1页）

向东再行一百五十里，远远看到一个古城遗址，城西小河已经干涸，河边枯萎的胡杨木在风沙中嘶鸣，仿佛在诉说昔日的繁华。沙海中可以隐隐约约辨识出城郭的残垣断壁，街道被风沙掩埋殆尽，寂寥无声，但依然可以看出昔日井然有序，高台上的宫殿早已毁坏，只剩下半边月墙静静耸峙，在残阳照射下，无声地倾诉着悲惨遭遇。

雪姬掀开车帘，一路默默地观察着遗址，美丽细长的双手变得苍白，紧紧抓住窗帘，微微颤抖着。她的神情哀伤，一行清泪玉面滚动，无声地啜泣着。

“雪姬姐姐，你怎么了？不舒服吗？需不需停下来，要喝点水吗？”霍菲也发觉了雪姬的状态异常，关心的问。

“菲妹，没事，让雪姬姐姐自己安静一下。”飞雪嫣知道内情，不好当面点破，轻轻靠了靠霍菲的臂膀，做声安慰道。

“大锅头，这是什么地方？怎么如此荒凉？”杨少秋看到古国遗址，皱皱眉头，心里隐隐不安道。

“哎，杨少侠，这就是曾经的西域古国——大月氏的遗址，雪姬公主的故国。以前小河的水可清澈香甜了，街上人声鼎沸，客商云集，繁华昌盛呀！”大锅头叹息道。

“你看远处那道月墙，就是大月氏王宫遗址。当时王宫亭台楼阁，金碧辉煌，雕梁画栋，珠光宝气，美轮美奂，为西域一绝。可惜呀可惜！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可怜大月氏连草木都枯萎凋零，只剩下茫茫黄土断壁，残骨散落荒野，惨绝人寰呀！”大锅头连连摇头。

端木将雪姬赠予杨少秋后，雪姬的命运大道就与他息息相连，因此见到雪姬故国，他的心头也产生异样的情愫。

“大锅头，小弟有个不情之请，还请周全。”杨少秋神情肃穆地说。一路上，他都是神情淡泊，清心寡欲，很少有这种郑重其事的表情。

“杨少侠客气了，请说，兄弟莫不遵从！”杨少秋一路帮助商队多次，不求回报，他还觉得无以回报，特别惭愧，现在难得杨少秋有事相求，自然不敢推脱。

“我想给雪姬的故国做一场法事，让逝者安息，还希望商队能停留一日，多加协助。”杨少秋说道。

“这个自然，少侠安排即是。”大锅头满口答应，立即向飞雪嫣禀报，指挥商队沿城驻扎。

本来雪姬对杨少秋知之甚少，现在看到他这么关心自己，内心伤感之余，也对杨少秋有了感激之情，此为后话。

随即，杨少秋就调度商队众人进入古国遗址，协助收拾街边散落的枯骨，至于核心区域——大月氏王宫故居，杨少秋禁止众人进入，挽着雪姬公主之手，亲自收取遗骨。

古国消亡多年，孤狼野狐经常出没，街上遗骨散落，甚至无法收集起一具完整骸骨，更无法分清男女、官民和敌我。

王宫里面的遗骨更加凌乱，大部分的骸骨上面都有明显的刀剑伤痕，甚至有些骸骨还连着箭矢，可以想到当时的场景是如何的惨烈。

雪姬手捧遗骨，泪流满面，几欲跌倒，杨少秋轻轻地将她揽入怀中，默默地安慰。

远处，飞雪嫣和霍霏注视着这感人的一幕，默默祈祷，愿天下止戈，愿有缘人天长地久。

傍晚时分，杨少秋见骸骨收集齐全，又指挥众人挖掘了一个墓室，将外面的骸骨掩埋墓穴。

自己和雪姬挥锄，在王宫遗址上挖掘了一个五米见方的墓穴，将骸骨小心翼翼地安葬掩埋，以巨石为墓碑。雪姬用匕首刻上：大月氏王宫之墓，大月氏后裔雪姬、杨少秋祭拜。

这时，天色已晚，圆月当空，四周静寂，只剩下雪姬伤心欲绝，纤弱的身体匍匐在石碑上面，无声抽泣，眼泪都流干了！

杨少秋默默地解下长衫，披在雪姬的身上。夜里微凉，雪姬柔弱，很容易伤及根本。

“大锅头，我要修筑蒿台做法，超度亡灵，麻烦你准备一些材料。”杨少秋欷吁，不忍草草了事，让大锅头准备牲畜、白纱、香烛等祭祀材料，而他挽起衣袖，挑选石块，沿着王宫墓室，和雪姬亲手砌起一个高约五米的蒿台。

蒿台砌好，雪姬的纤纤玉手、白嫩胳膊上已经血迹斑斑，杨少秋撕下衣摆，小心翼翼地给她包扎好。微风中，雪姬娇弱如风雨雪莲，令人怜惜。

但即使这样，这个坚强的女人没有叫一声累，没有叫一声苦，完全是凭借自己的意志在拼命坚持。

夜已三更，天边飞来几只孤独黑鸦，停留在河边胡杨木上，仿佛也在为故国哭泣。

众人献上牲畜，点燃香烛，雪姬头顶孝衣，双膝跪在墓室之前，杨少秋开始法事招魂。

他舞动桃木剑，沿着高台一周，口中默默有词，在祭品香烛前立定，拿出一面黑色小旗。此旗名曰招魂幡，专为超度亡灵，招魂归位。

“大月氏亡灵，魂兮，归来！”杨少秋取了雪姬一滴血，滴在招魂幡上面，眼帘微闭，口中念念有词，猛地将招魂幡抛向空中。

只见原来不足巴掌大的小旗，突然迎风长大，长宽约丈许，在半空中迎风招展。

在人们惊惧的眼神中，四周阴风骤起，冤魂哀鸣，孤魂野鬼纷纷从沙地爬出，拖儿带女，哭天喊地，没入招魂幡。

招魂幡发出一道灿烂的白光，如投影一般，大月氏昔日繁华再现，王宫富丽堂皇，街道宽阔，游人如织，四海客商云集，熙熙攘攘。突然，远处涌起一团黄沙，无数匈奴士兵骑马举刀，呼啸而来。大月氏士兵来不及防备，被杀得尸横遍野。匈奴士兵突入城中，见人就杀，不留一个活口，残忍异常。

王宫里，一位雍容美丽的女子拿着弯刀和残存的士兵拼死抵挡，她的衣裙上面，全部是敌人的鲜血。可是敌人太多了，她们的士兵一个接一个倒下。见大势已去，王妃将一个女婴交给唯一没有受伤的将军，为他杀开一条血路，逃了出去。而王妃也被一支利箭穿胸而过，一个匈奴王子弯刀砍向她的身体……

雪姬看到故国屠戮，母亲身亡，嚎啕大哭，一时昏厥在地。

“此为招魂，逝者如斯，魂归故里，自此安息！”杨少秋将招魂幡插在蒿台，抱起了昏迷的雪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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