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意料的,在一瞬间的呆滞之后,春霄忽然一下子跳起来,发疯一般猛然朝杜尚秋扑去,只觉得胸间憋着一口气,不发泄出来就算到了地狱也不甘心。
尚秋!尚秋!我们为什么要遇上彼此啊?!
“以前说的话都是骗我的吗!我怎么样你都已经无所谓了吗!”春霄拼命的捶在杜尚秋身上,眼泪也喷涌而出,几乎语无伦次,“你干吗来招惹我?让我干干净净的死了不就好了嘛!为什么还要来黄泉招惹我啊!你是混蛋!你是混蛋杜尚秋!我不会放过你的!我不放你!要杀就杀吧,死着活着我都不放过你!到了地狱也不会放过你!”
她一阵歇斯底里,毫无掌法可言,完全暴露在了杜尚秋的攻击范围之下,可刚刚还携千钧之势而来的杜尚秋却好似不知如何反应一般,只是呆呆的站着,任春霄锤打叫骂。
好奇怪,他明明能感到这个女鬼一点力气也没有,却被打的很疼;明明知道后面那个臭道士的剑锋就要架在自己脖子上了,却动弹不得;明明月光明亮,视线却变的模糊,用手一抹,竟是咸涩的泪渍。
好奇怪啊……
“杜尚秋!你发什么呆!”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张鹤卿刚用罗睺抵住杜尚秋时,一声厉喝忽然在头顶响起,尖细中余音缥缈,是个……女子?!
张鹤卿抬头一看,只见又一个漆黑的身影犹如利箭一般,破空而过,从空地旁的林子里窜出,笔直的朝宝塔顶层射去。
他心里咯噔一声,头脑立刻清醒过来——原来杜尚秋迟迟不上楼夺宝,还一直与他纠缠,竟是为了调虎离山!
“大师小心!”冲塔顶大喊一声,张鹤卿再也顾不上许多,转身便往宝塔跑去。可刚迈开一步,顿感背后风声极动,已是剑气扫至。情急之中他即刻转身回防,双手用剑一挡,堪堪架住计都的刀刃。
原本还一动不动的杜尚秋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逼迫了上来。对上那双血红色的眼睛,张鹤卿只觉得他已一扫方才茫然若失的气息,可目光中却一望无底,竟是连半分戾气也找不到的空洞莫名。
“杜尚秋!你给我住手!”那突然插入的一声厉喝也把春霄喊醒过来,但她并没琢磨出什么调虎离山的道理,也不在意那个半路杀出来的黑影子是谁,只是关注着杜尚秋的一举一度。眼见着明明好似收住攻势的人又再度狂躁起来,她想也不想,一扑就从后面抱住了杜尚秋的腰,竟像粘土一般就死死的也不松手了。
杜尚秋被扑的一个踉跄,脸上却不见起初的那种怒色,只是迅速的反手用刀柄死敲环住自己腰身的纤纤素手,神情麻木。
“杜公子,你……!”张鹤卿微微皱眉,隐约觉得哪里有些不一样,可那边塔顶又传来知玄和尚不时的大喝,显然冲突已起,竟是让他不知道该先顾哪头。
就是这么一愣神的功夫,杜尚秋高高举起计都刀,不再去砸那紧如铁锁抱住自己的双手,却是反手一刀就朝自己身后捅去。
“姑娘!”张鹤卿心口一紧,再横剑去救,中间挡着个杜尚秋,终究是慢了一拍。
就见计都的尖刃仿佛利齿,眼看就要刺穿春霄的头顶,她却还死死的闭眼抱着杜尚秋,对自己的处境浑然不知,浑然不觉,也好像根本就不想管了,只愿至死都拥紧这副身躯。
吭呛一声!刀尖再一次被利器挡偏方向,却不是罗睺,而是一把乌金长枪。
这枪头冷光生寒,鲜红色的穗子又如一抹朝霞般飘动,再配上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喝道:“干爹!你怎么可以欺负干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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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七……七郎?!”
春霄被这一声童音惊的睁开了眼睛,就看见自己头顶上一枪一刀正在暗暗较劲。七郎悬浮于半空中,浑身纹路金光大盛,将长枪像杠杆一样,想要挑开杜尚秋的计都刀。
“你……你怎么会在这?”
“干娘有什么话待会再说!”七郎憋着一股气,小脸通红,最后忽然大吼一声,猛的提枪一挑,竟连杜尚秋似乎都抵挡不了他一时爆发的蛮力,也不再用刀硬压,而是一撤刀势,就此与春霄拉开了距离。
而七郎紧接着步步紧逼,那枪几乎有他身高两倍之长,却也被他挥动的犹如一条灵蛇,招招直取杜尚秋的要害。
春霄转危为安,看着这两人迅速混战到一起的身影,不由的也有些傻眼。
那头张鹤卿见忽然凭空冒出来的孩童救下了春霄,倒是松了口气。虽还不知道这孩子的来历,但也感觉得到是站在自己这边,于是他收回心神,仰头观查塔顶战况,正准备重新回身驰援,那边却突然轰然一声,震荡开来。
先是塔顶,再是塔基,最后就是人人脚下的土地,都在这一剧阵下抖动起来,连带着身体里的五脏六非好似都在翻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