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孟五爷不愧是行家里手,很快他就浮出水面,背着一具被活生生呛死的尸体。
家属看到尸体终于被打捞上来后都大松口气,哭声不再撕心裂肺,至少能入土为安了。
再次尝试,再此断裂。
入土为安是每一个炎黄人骨子里的执念,不入这个土,死都不会瞑目,况且黄河水上时不时的飘过去尸体终究不好,因此捞尸人的存在有着绝对必要性,只是相对于摆渡人的细水长流,捞尸人的活儿没那么密,但赚的却更多。
没有勇只是赏的力度不够大。
看多了,内心就会越强大越平静,试想下总看到‘巨人观’尸体景象,内心不强大的吓都被吓死了,所谓跳水悬绳的可怕就有这层意思在。
船只靠近后,孟五爷的表情更加凝重,他冷声道:“谁让你们在这哭丧的?都是喝黄河水长大的不知道规矩?赶紧把人带走!”
河面上波涛汹涌,河面下暗涌流动。
跟饿死一比,鼓起勇气下水捞尸好像算不得什么,换做别的行当更卷。
三不捞里边,今天三样全部遭遇,捞了几十年的尸体,头回遇到三次绳断。
水下没法传音,可神奇的是这句话后,孟五爷的第四次尝试成功了,麻绳再没有诡异断裂。
摆渡人,也叫艄公。
甭管是真是假,雷雨天气不过河本就没毛病,又不是急着去投胎。
两头黄牛并不算是天价,但去年豫北豫中闹了灾荒,直到今年年初还有活不起的灾民往外跑,所以两头黄牛在豫省绝对是稀罕货,真不是普通家庭能出的起。
拳怕少壮棍怕老郎,年轻人冲劲起来了确实厉害,小孟在水中比他爹还灵活。
小伙子哑口无言,没想到亲爹竟然是为了这件事。
有自杀的,有意外落水的,也有谋杀的等等,每一次都让捞尸人对生命有着更加深刻的认识,对人世间看不见摸不着的冥冥之力更加敬畏。
小伙子闻言浑身一机灵,心想那真是十死无生活不成了,顶多是尽快把尸体捞上来,不至于泡的面目全非。
年纪一天比一天大,这种机会以后就算还能遇到,身体也够呛能支撑的住,所以必须抓住机会把儿媳妇领进门。
而花园口南部又是中原大城四通八达,所以这里的摆渡生意非常兴旺。
地主老财家就另当别论了,越是到灾年他们越富。
“不是!爹您疯了?入这行的时候您千叮咛万嘱咐,怎的您自己变卦了?不行不行!这趟活咱不干了,让那些要钱不要命的去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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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啊,一会儿都交给我,我下去用不一崩子就能上来,您老踏踏实实坐上边抽烟。”
此刻木船差不多来到黄河的正中心,河面上的船只并不多,因为但凡靠水吃饭的老人都清楚要变天了,稳妥起见不急于一时。
在捞尸人圈里很忌讳家属在事发地,尤其是事发水域上当场哭丧,不是说捞尸人都铁石心肠不懂得共情,问题是共情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无数次的事实表明这种当场哭丧的,十有九八办不成事。
关键时刻还得靠亲爹,孟五爷他也怕,可他更知道没有选择的余地,都拼到这个份上了,两手空空的回去,自家招牌算是彻底砸在手里。
他很想继续劝说亲爹别干了,奈何娶周家小女是她最大的梦想。
还在河面上的船只都用最快的速度往两岸赶去。
“爹,这日头还没出嘞,啥活儿这急啊?不是说好今哩个去喝喜酒么?”
河面上空电闪雷鸣,狂风呼啸。
得亏这个做父亲的是花园口几十年的老字号,不然他跟儿子俩早就被卷死了。
“爹。”
如果根据捞尸人内部的说法,打雷的时候会惊到水中孤魂,慌不择路下容易乱窜。
要不咋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孟家父子在关键时候总有一个能想出办法。
就好像这天一大清早,一对专门捞尸的爷俩划着船向河水中段赶去。
在普遍一碗米一床被就能娶到老婆的年代,同样有着坐地起价的家庭。
“别愁了,去摆案烧香敬龙王。”当爹的为儿子做主,让他继续做着准备。
怪不得亲爹会这么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