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分惊叹七分调侃的声音传来,老道士根本没有回头去看来人是谁,哪怕是几十年未见也知道声音的主人,随即乐呵呵回答道:“我会的多了,要不是当年起了超凡出世的念想,我现在怎么说也能当个大官,没法子,学啥都快嘛,但要说资质你并不次于我,是吧莫师弟?”
来人正是莫闻山。
他大大方方坐在老道士的对面,对这番话很是不以为然。
“资质又算得了什么?龙门向来不是以资质论高低,我落到今天这步田地还不是因为资质太好?要是学啥都吭哧瘪肚的怎会如此?我何尝不想当个盛世闭关乱世下山的普通牛鼻子老道。”
“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啊你,有多少人哭着求着都得不到神宵妙法和三皇传承,你就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了,说说,是不是得到了我云游归来的风声特意来找的?”
莫闻山微微颔首,“自然,备受敬仰的玉峰子真人归山,想不知道都难啊。”
老道士名为陈明霦,字钟乾,号玉峰子,道门尊其为玉峰子大真人,他生于津门滨海,自幼聪敏,至孝良善。
年轻时也许是对道门感兴趣,也许是这类聪明人不喜滚滚红尘,便受戒出家,遍历名山大川,屡遇奇人传授妙法,后来因为他才冠龙门群贤,被推为总理都管诸执事,他不负众望冤劳不辞。
当年在列强联军打入帝都时连皇帝都跑路了,谁都清楚大势已去,跑了不知多少出家人,但陈道长坚定不移誓守庙土并接纳救济难民,最终得以转危为安。
香火在保持观中运转的前提下,但凡有多余的全都拿出来创办学校开展教育,招邻里子弟入校读书,可不是学道法啊,是正儿八经的知识教育,而且不收学费,功德无量,时直督北洋大臣袁大脑袋还赠以匠额——德水滂仁一日行,道有福旌其功德。
再后来被推举为白云观方丈,哪怕是位高权重,待人治事依旧秉承着慈善为怀,也从未忘记发光发热尽心尽责。
炎黄首届中央道教会便是由陈道长发起,倡导各省道庙设立分会,来整顿道教清规,处罚恶道淫寺,推广慈善,发起并推动国人道德思想和爱国教育,有国才有家,何时何地都要爱我们自己的国。
这还是耳熟能详的,有关陈道长的奇闻异事更是数不胜数,各类诛邪镇魔的传闻一箩筐。
归根结底,在许多人眼里陈道长就是个活神仙,无论是道德人品还是道法高深,天下道门众人难出其左右。
此等人杰,按照辈分算是莫闻山的师兄。
但名义上算是莫闻山师兄的海了去了,许多门派都有,不过能让莫闻山甘愿称为师兄的,除了已故的长兴子,便是眼前还硬朗的玉峰子。
“你不在关外享清福,难道是特意来白云观给师兄我戴高帽的?心意领了啊,你还是哪来回哪去,别忘了当年的凿眼之盟,好不容易淡出了视线就好好安享晚年。”
陈道长话中的意思很明显。
想当初全真龙门保下你,是不想看到再起血雨腥风,死的人够多了,如果你到了万年不遵守约定,龙门的面子往哪搁?定然会成为众矢之的。
一听这话,莫闻山就来气,恨铁不成钢道:“还不是我那俩不成器的傻徒弟?稀里糊涂的上了老张家的船,他张大帅是何许人也?俩小的能玩过他?不过是被利用当枪使罢了,我是实在被逼的没招只能带他们入关避祸,否则用不了多久全都得被小鬼子阴阳师给干掉。”
“你等会等会!”
陈道长立刻出声打断,并从怀里掏出一大把瓜子津津有味嗑了起来,“有点意思啊,我还不知道你收了徒弟,好事好事,法脉有传承了是好事,你仔细说说我那俩师侄是怎么跟老张家扯到一起的?又是怎么招惹到的小鬼子阴阳师?”
见无良师兄一副这大瓜我吃定了的表情,莫闻山也很是无奈,毕竟他是真为俩傻徒弟感到丢人。
可还没等细说,一阵阵嘈杂声由远及近。
首先引入眼里的是好几个轻功高手,那真叫个飞檐走壁脚底生风,然后是祭了符箓或是对自身施法了的牛鼻子,反正全都用最快的速度赶来妙香亭,无不眼含热泪。
“师父啊!!!”
“昨晚师伯还吃了两大碗葱花面,怎么就突然仙逝了!?”
“哎呦我滴掌门啊!您走的也忒急了!”
道士们哀嚎遍野,都感觉这天塌了下来,得知掌门方丈羽化仙逝的消息后全都放下手头的一切事务赶来。
可等到了地方,全都是一脚急刹车,满眼不可置信的看着妙香亭中。
随后众人的目光全部汇聚向小道士。
“不、不是!师叔祖刚才真的死了啊!”小道士急得都快哭了,哪曾想被他眼中仙风道骨的师叔祖给玩了一手?
只见一个膀大腰圆的肌肉道长拍了拍小道士的头,无奈叹了口气。
其余年纪比较大的道长都是一副不堪回首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