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三元眉目紧锁,浑身肌肉紧绷,如同随时扑出去的猎豹。
他并非是对身前人有成见,而是被拉走之前竟然毫无察觉。
脚步到底有多轻?
“傻了?上午才照过面,下午就认不得了?”
来人真是在金汤桥上差点为情大打出手的刺头,一嘴带着浓重口音的鸟语,估计炎黄人外国人都听不太懂。
赵三元不咸不淡回了一句,“自是认得,倒是之前我没看出来啊,你练过跑缸沿儿吧?身法有够轻盈的。”
“咦?有点眼力啊,我是鲜族人,家里靠泡咸菜过活,小时候总在菜缸上玩,后来被个练把式的收做徒弟,什么窜杠窜板啦,飞步点水采蓬肉啦都不在话下,对了还没自我介绍下,我叫张昕宇,诨号小狗,brother你尊姓大名啊?”
话说的轻描淡写,话里的内容可不简单。
这年头能练就一身好身法的不多了,倒不是吃不了这个苦,而是跟许多东西一样,因为乱糟糟的世道逐渐失传。
“姓赵,江湖报号绝绝子。”
张小狗支支吾吾半天,试探性问道:“那我是叫你赵绝子?”
“打住打住!”赵三元立刻叫停,怎么也没想到好不容易起的道号竟然还有翻车的一天。
虽然没有子嗣也暂时没有成亲的打算,可被人叫绝子是万万不行。
头顶上的黄小六都快笑抽了,上气不接下气,好悬没背过气去,咱炎大爷倒是能绷得住,奈何真的很难绷,坚持坚持吧
“都是黑土地上生养的,告诉你倒也没什么,又不是啥大人物,我叫赵三元,奉省人。”
“老乡啊,怪不得我看你觉得亲近~”
“别硬捧行不?别以为我不知道刚照面的时候你想拔刀来着。”
张小狗嘿嘿挠着后脑勺,“英雄惜英雄,不打不相识嘛,话说你来三不管做啥?别人都跑了你咋不跟着跑?”
说话的功夫,街头两侧已人头攒动,肃杀之气更甚。
有一伙上臂绑着白布,另一伙绑着红布,都很醒目,也都在分发着家伙,不是砍刀就是斧子。
赵三元瞧了瞧张小狗胳膊上的白布,眼神微妙,“你混码头的?”
“惭愧惭愧,拜在安清帮海字头下,brother有兴趣?找我啊,最近拉人入伙还有五块大洋拿,咱俩一人一半。”
说话间,张小狗从后腰抽出一柄横直短刀,看样式很像唐横刀,只有小臂长短,不知是材质问题还是殷血过多,刀刃有些暗红。
“安清帮?”赵三元面上不动声色,遂指了指另一头胳膊上绑红布的,“他们又是哪个码头的?”
“也是安清帮。”
“。贵帮派的圈子有点乱啊?”
张小狗耐心解释着,“安清帮很大的,山头有很多,刚才不是说了?我是海字头的,对面是山字头的,虽然都尊翁、钱、潘三位为祖师爷,但到了今天早就不一样了,嗯就像咱们北洋似的,里边谁也不服谁,都要争老大,这还没算上海的和江浙闽的。”
比喻极其恰当,让赵三元立刻明了。
都说黑道不好混,这可真是至理名言啊,不光要砍外人,还要跟自己人互砍,他娘的还有好?
不过安清帮死活都跟自己没关系,关键在于怎么才能闻到有关甲骨的消息,此番绕道来津门是抱了最大决心,只要甲骨还在津门,无论是不是在安清帮手里都要夺回来。
思考究竟该如何开口的时候,喊杀顿起!
街头两伙人嗷嗷叫的往前冲锋,手中砍刀利斧反射着寒光。
这可不是虚张声势,双方拢共算一起差不多能有二三百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是刀口舔血的狠人,谁也不怂。
赵三元看的愕然心惊。
屁都不放就开干了?一句垃圾话也不说啊?老北风青山好他们砸窑摔旗时候还得放两枪呢。
大城市的黑道果然不同凡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