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枉啊县尊!卑职怎会做吃里扒外的糊涂事?南月村的税确确实实没法收,不过卑职想了想,村里边既没遭匪又没遇洪,家里的金银细软肯定还在,仔细找的话应该能找到不少地契,到时候专卖他人岂不是比苛捐杂啊不是!比人头税更多?”
“嗯?有道理,好兄弟快快请起!”
赵三元没心情观赏两个庸官贪官的蹩脚感情戏,自顾自的站在大花瓶旁折着花枝。
说句比较扎心的话,现在豫省的情况,当官的不带头去抢就算有点良心的了。
进公署大楼的时候听到不光北伐军的唐生智快打到黄河边上,西面的冯玉祥也已兵出潼关,两伙准备在郑县会师,要对豫省一锤定音,可想而知地方上有多乱套。
“哎哎哎~手是不是欠?知道这花多少钱么?我问你,听徐杰说你挺有那方面的本事是吧?呵,民国了,封建糟粕要不得,南月村究竟怎么回事,还不一五一十说来!”吴戎总算有心情搭理角落里的土咖,一看后顿时黑了脸,再不开口,那盆名花都得被折秃了。
赵三元微微侧头没等开口,旁边的老康立刻接过话来,“之前听徐杰说了县长的生年,你是木命,而这花叶形似剑锋,还摆在了西北方向,时间久了肺肠恐有病患。”
“大师请喝茶!”
变脸就是这么快,尤其是在官口,常人眼中有地位有身份的在真正大师面前有多巴结,不亲眼看到很难想象。
一嘴一个封建糟粕,关起门来后比谁都狂热。
简单聊了些后,老康旁敲侧击的点出自家在奉天有后台,很硬,但具体没说是谁。
信么?
吴戎当然不信。
但重点是真有本事啊。
那犯人骨头硬的很,怎么审也审不出个所以然,真能另辟蹊径撬开嘴自是再好不过,人能留住给北边交差,秘密则交给南边,谁也不得罪,挨过这段艰难时期。
即便是无用功,那交到有能耐的高人总不是坏事,正好最近梦魇频繁,还稀里糊涂的摔跟头,可得问问有啥讲究没。
讲究当然有,赵三元和康木昂一进门就看到窗台上、屏风后、办公桌下有好几个阴魂在狠狠盯着他,只不过他有‘国法’护持,寻常小鬼一时间奈何不得而已,待卸了官职,肯定新仇旧恨一起算。
但哥俩都没什么兴趣帮他处理。
信也好不信也罢,有些果报,谁也躲不掉。
“如此,二位大师还请歇息一晚,等养好了精神再去提审也不迟,今夜不如到鄙人——”
没等吴戎说完,赵三元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我有急事,今晚便去大狱看看,接这个活儿不是我多么会审犯人,只不过是尽些绵薄之力,少点民变也就少些伤亡。”
真以为不知道你那点小九九?
晚上去你家赴宴,恐怕有一堆事等着。
就像说的那样,豫省现在太乱了,能帮点是点,也不图报酬,况且明面上豫省依然归北洋政府管辖,算是给张家父子出点力,举手之劳。
见赵三元语气坚定,吴戎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对他来说当下捞钱最重要,让典狱长领着兄弟俩去大狱后,便着手派徐杰去南月村刮地皮,可千万不要让他人抢了先。
几近黄昏,天还没彻底黑下来,郑县大狱内却格外阴冷。
里面烛火通明,但那种阴森感觉却愈发让人感到压抑。
“二位先生勿怪,犯人所牵甚广,所以被关押在大狱最深处,需要走一段时间。”
典狱长文质彬彬,跟阴森好像不太沾边,举止谈吐比吴戎更像是一名政客。
事实上按照正常程序,当年他才最有资格做郑县的县长,奈何钱能通鬼神。
康木昂边走边观察,问道:“这里应该不是民国后才建成的吧?”
“先生好见识,此乃清帝顺治二年所建,当时郑县便是重镇,破了城后俘获了许多顺军亲眷,老狱实在装不下了,所以才兴建新狱,但话说回来,当时清兵懒得抓俘虏,许多亲眷是怕被屠了选择主动投降,拖家带口的画押进大狱。”
一声不轻不重的冷哼。
典狱长寻声看向那位更年轻的先生,不难猜其心中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