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门,苏乙就笑呵呵把五十块钱揣兜里,顺便把欠条和清单死了个粉碎,随手扔到楼梯口的垃圾桶里去。
要不说李新民人家能趁势青云呢?
看看人家这气魄,三百四十块借款,五百五十块公款,加起来小九百块钱,说不要就不要了。
就冲这果断劲儿,也不枉苏乙选择了他。
苏乙很清楚现在办公室里两个厂长少不了一番唇枪舌剑争夺利益,但这跟他都没什么关系了。
不管争成什么样子,他想要的东西都会稳妥地到他手里。
这件事到目前为止不但达到了苏乙所有预期,甚至还有意外惊喜——
欠李新民三百多块钱欠账,这么快就销账了。
李哥,好人呐!
苏乙等了大概二十分钟,杨宝瑞就从李新民办公室出来了。
他手里还拿着那份苏乙手书的那份材料。
苏乙没有坐着,而是在他办公室的书柜前踱步,见杨宝瑞回来,就回头打了声招呼。
杨宝瑞神情复杂看了眼苏乙,道:“现在看来,为民那件事上是我误会你了。”
苏乙拿出这么一份提案来,显然就没有了通过杨为民来设圈套的动机。那杨宝瑞之前的猜测和做法,很明显就是对苏乙的误解,甚至可以说是枉做小人。
“我得给你道个歉,记你一份情。”杨宝瑞接着道,他扬了扬手中的材料,“这东西是你弄出来的吧?他李新民搞歪门邪道有一套,但我不信他能做出这么有水平的东西来。如果这东西是你搞出来的,不要有什么顾及和负担,放心说出来。”
顿了顿,杨宝瑞又道:“我跟你透个底,这件事后续影响不会小,好处会很大,不要短视,眼光放长远一点。他李新民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他要是给你一斤肥膘肉,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他得到了一整头猪!我的意思,你明白吗?”
“我明白,谢谢厂长关心。”苏乙对杨宝瑞点点头,“但这材料真是李副厂长的想法,我只是润色一下,帮他跑腿罢了。”
这个事情虽然是好事,也是苏乙提出来的,但苏乙注定是只能跟着喝汤的角色,他的级别和资历注定他不可能吃到肉的。非要啃一块肉下来,那就要承担吃肉的代价。
苏乙只想安安稳稳拿好处,闷声发财,所以他也懒得太出风头。
反正该他的好处一样都不会少,所以他是真不介意被李新民抢功劳的。
况且与其说是抢功,其实不如说是“买”功。
“来自杨宝瑞的恶意+66……”
杨宝瑞看了苏乙好一会儿,失望摇摇头,道:“工作和生活上,还有什么困难?”
苏乙笑呵呵道:“厂长,没什么困难。不过有一番话不吐不快,就是怕厂长你不爱听。”
杨宝瑞笑了笑:“那我就听听你准备说什么我不爱听的话。”
“不算公事,就是随便说说。”苏乙笑道,“厂长,我和杨为民的矛盾,说穿了就是因为争风吃醋引发的一场恶性冲突。杨为民和于海棠谈恋爱,两人因矛盾分手,杨为民归罪与我,认为是我破坏了他和于海棠的感情。但事实上我才来厂子两天,您觉得两天能破坏什么?”
“当然,杨为民如此敌视我,这其中有没有出于立场的考虑,我就不得而知了。”苏乙澹澹道,“也就是我,换了任何人,现在杨厂长你绝对不会坐在这里,而是会一边要安抚死者家属,一边要配合警局找到你儿子让他去自首……”
“来自杨宝瑞的恶意+88……”
杨宝瑞不寒而栗。
他郑重看着苏乙,道:“我知道,今天这件事你不光是救了杨为民,也挽救了我的家庭!”
苏乙摇头道:“我不是为了跟您邀功,我之前就跟您说过,这事儿是您想复杂了。我之所以没有直接报警而是找您私下里解决,原因有二。第一,惨剧并未酿成,我愿意网开一面;第二,我初来乍到惹上这么件事,于我以后在厂里工作和发展都不利,而且我也不想背上一来就跟人争风吃醋打架的名声。”
“至于找您解决的目的也很简单,那就是杜绝这件事以后再发生。我只想安安稳稳工作生活,不想受到一个‘厂二代’无休止的骚扰,希望您能对杨为民有所约束,今后井水不犯河水。再说直白点,就是我惹不起你们,所以想躲着点你们。”
“可我没想到的是杨厂长您居然以为我是以此事要挟你,是为了得到工作!当时木已成舟,我说什么都显苍白。好在现在我倒也能解释一二,取信于您。”
苏乙最后看着杨宝瑞,认真道:“厂长,如今我再认真负责地问您一句,杨为民的事情到此为止,您觉得可以吗?”
杨宝瑞沉默片刻才叹气道:“惭愧呀。没想到我关心心切,以至于咱们之间产生这么大误解和误会。小苏,我杨宝瑞不是以权谋私,以权压人的人。你刚才这番话,真是在诛我的心……不过我能理解,这件事是我不对,让你受委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