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都拿来了!”阿莲脆生生道。
“先站一边!”风叔开始整理她拿来的东西,头也不回地道。
阿莲抬头看了眼盘旋飞舞的纸钱,吐了吐舌头,却没有半点害怕的样子,显然在叔叔的耳濡目染下,她已经习惯了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
风叔动作麻利地用三根快子迅速在地上搭了一个三脚架,然后将米碗架在上面。
米碗显然是用来插香的,之所以不把它直接放在地上,而是要多此一举用架子架起来,其实就是“烧高香”的意思。
烧香是祭祀,但烧高香一般都是在表达崇敬、感谢、致歉的时候,高香的香炉是不能挨着地的,所以一般拜佛求神都有香桉,或者是香炉有三腿支撑。
若是哪家寺庙道观的香炉只是个灰盆,还就放在地上,你见了就可以直接扭头就走了,这种道观寺庙要么是骗人钱的冒牌货,要么就是骗人香火供奉死人的坏种。
尤其是寺庙或道观里有供奉亡灵牌位这种业务的,烧香的时候一定看仔细了,香炉有腿没腿,或者放没放在香桉上。如果没有,那你就是烧错香了,给神烧的,你烧给鬼了,这不是什么好事,很晦气。
风叔摆好米碗后,先是迅速点燃了蜡烛插在两边的地上。
蜡是祭祀专用的长脚尖头竹签红蜡,这种蜡也是不挨地的,下面的竹签可以直接插在土里。
点着蜡后,风叔迅速用黄纸叠了个纸人,然后借着烛火点燃三支香,再用香尾缠住三婆一缕头发拔了下来,最后用香尾穿过纸人的头,这样一来三婆的头发正好被香火炙烤粘连在纸人的头上,看起来就好像纸人长了头发一样。
风叔把燃香插在香炉上,把纸人靠在香炉边,使其站立,然后立刻将三只酒杯摆成“品”字状,给摞在上面的酒杯倒酒。
之所以摆成这样,和烧高香的道理也是一样的。
酒水溢出酒杯,很快便流到了纸人脚底下,渗透黄纸。
风叔右手继续倒酒,左手却掐诀,口中念念有词,神奇的事情发生了,那纸人竟扭曲着,双膝弯曲跪了下来。
“三婆,诚心磕头认错!”风叔沉声道。
三婆急忙依言照做。
诡异的是,随着三婆磕头,那纸人也跟着三婆一起向前拜倒,仿佛和三婆拥有同一个意识一样。
三拜之后,火盆上的旋风立刻缓缓落了下来。
轰!
三婆的发丝突然燃起火来,连带整个纸人都烧了起来。
与此同时,火盆里本来熄灭的纸钱也再一次燃起火苗,重新燃烧起来。
风叔见状面色缓和下来,对三婆道:“好了三婆,它已经接受你的道歉了,没事了。阿莲,扶三婆起来。”
苏乙看完了整个过程,可以说是叹为观止。
他能看出风叔此举是以香烛阳气来贿赂鬼,同时露了一手,也镇住了鬼,这才恩威并施让鬼息怒。
阳气就是三婆那一缕头发,对于三婆来说,损失的阳气最多让她这两天会感觉精神不济,倒也不会有什么大碍。
道理很简单,但风叔显露出的这手法术却让苏乙眼前一亮,心中微起波澜。
这不是什么复杂或者威力很大的法术,只不过是很简单的取阳之术和扎纸术。
但就是这么小的法术,也是需要传承的,到底怎么做,怎么施展,里面也都是有窍门的。
以小见大,连这么边边角角的小法术风叔都能信手拈来,可见他得到的茅山传承体系必定比苏乙完整许多。
苏乙到现在也就只会画符念咒,至于仪式、术法,甚至是祭炼法器,他都一窍不通。
这也是苏乙来找风叔的原因,他也是来拜师学艺的。
“阿风啊,真的没事吗?它真的不会怪我了吗?”三婆很不放心,颤声追问道。
阿莲一边将她扶起来,一边安慰道:“三婆,叔叔说没事,那就肯定不会有事了,你放心吧。”
风叔的眼神重新落在了苏乙身上,澹澹道:“鬼虽然不讲道理,但人却要分曲直。不能因为它是鬼,你就明知做错了还要欺负它,这样是有违咱们做人修道的宗旨的。”
“风叔说的有道理。”苏乙点头道,“只不过鬼性本贪,最会得寸进尺,您想法是好的,想软硬兼施,不战而屈人之兵,可惜只怕是对牛弹琴,它不会领会你意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