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乙把之前吃剩下的烤鱼撕了一点,扔在两边,又把水瓢里的猴儿酒泼出来了一点,算是稍稍安抚了下两个小鬼委屈的情绪。
他看了眼去水潭边忙碌的张无忌,心说这孩子估计被吓得不轻。
“你们两个,以后除非是我吩咐,否则有别人的时候,不准调皮,不准搬拿东西。”苏乙板着脸告戒道,“这次就算了,以后要是再犯,我就罚你们三天不准出来!”
两个小鬼小鸡啄米般点头,表示自己记下了。
水潭边,听到后面师父隐隐约约的自言自语声音,张无忌更是头皮发麻,心里寒气直冒。
师父不是一般人啊……
在他心里,对于本来就深不可测的苏乙更是平添几分敬畏和神秘。
苏乙吃了烤鱼后,又指导张无忌练了会儿剑。
当然没有真剑,而是树枝做的木剑。
“师父,为什么你用的是刀,不是剑?”张无忌对这个问题有些好奇。
在他看来,苏乙教给他的两招剑法气势恢宏,气象万千,号称能一法破万法,一剑破尽世间剑法。
这是何等霸气,何等威武?
为什么明明有这么厉害的剑法,苏乙用的却是刀?
难道逍遥门里最厉害的武功其实是刀法?
苏乙笑了笑道:“我问你,独孤九剑的义理是什么?”
“无招胜有招。”张无忌不假思索答道。
“武学是一个由简及繁,再去芜存菁的过程。”苏乙道,“大道至简,越是高深的武学,练到最后莫不是做空求减。武功到了一定境界,飞花摘叶均可伤人,用什么兵刃招式根本不重要,完全收发于一心,意之所动,招之所往。因此,当你阅遍繁华,尝遍天下武学后,什么剑法、刀法、掌法,在我看来都没有什么区别了。”
“不过一个人的性格和喜好很难改变,我之所以用刀,不是因为我有一套很厉害的刀法才用刀,而是我喜欢刀。”
这话听着寻常,但其实苏乙说的已经是很高深的武学至理了。
人驭器物,人驭技术,还是反之?
这其中的分别,便是苏乙用刀的道理。
否则他有更厉害的独孤九剑和葵花宝典中脱胎改进而出的剑法,他为什么不去用剑?
“这世上的武功五花八门,有阴阳相济的,有至阳至刚的,有负阴抱阳的,有阳极生阴的。”苏乙接着道,“不说别门他派,就只是我派武功,随便拿出来一门就是当世顶尖。”
这话张无忌十分认同,不说他练的九阳神功了,他能感觉到师父的内力又是另一种的风格,同样精纯深厚,不可测量。
另外苏乙之前跟他对拆的那几招,跟传给他的独孤九剑又是截然不同的风格。
这让他觉得自己师门的武学底蕴的确十分雄厚,武学资源十分丰富。
“就比如你,你明明是个温吞吞的性子,更该以柔克刚,而不是阳刚霸道,但你偏偏却练了这阳极生阴的九阳神功。”苏乙道,“若是让你重选一次,比如我派还有一门中正平和、阴阳相济的内功,练到极致可以使内力生生不息,甚至生残补缺,断肢重生,你若是有机会练,你还会选九阳神功吗?”
生残补缺?
断肢重生?
张无忌听得目瞪口呆,脱口道:“这世上若真有这么神奇的武功,岂不就是仙法?师父,你还说你不是神仙!”
苏乙笑了笑:“再教你一件事,遇到不能理解的事情,就要去想办法探索,而不是干脆把它归结为虚无缥缈的东西,端而举之,敬而远之。”
张无忌表情一滞,急忙抱拳:“是,徒儿记下了!”
苏乙接着道:“我要告诉你的道理就是,武功是死的,人是活的,如果一个人的性情被一门武功改变,那是一件很可悲的事情。”
张无忌本就悟性极高,苏乙说的武学道理虽然高深,但他还是听懂了一些。
“师父的意思,我大概懂了些。”他若有所思道,“我练九阳神功,刚开始是为了解毒,中间是觉得这门武功厉害,到了后来,我之所以耐着性子练下去,是因为我不想半途而废,而且也想见识这九阳神功大成圆满后的威力。”
“至于我有多么喜欢这武功,那就没有了。但这门武功刚勐霸道是真的,我修炼时常常会觉烦闷暴躁,便是至阳至刚的内力运行循环导致。若非我懂些医术,时常辅以点按穴位之法让自己平心静气,只怕早就被这门武功变得暴躁易怒了。那样一来就等于是被一门武功改变了本我,反而不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