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山傲面色凝重,和法租界总华捕廖先勇讨论着这场凶杀案的细节。
“凶手绝对是个练家子,心狠手辣,很懂得怎么杀人。”廖先勇指着马三脖子上的伤口,“你看这里,这个大血管一断,人立马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什么反应都做不出来了,身上的血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全喷出来。”
“还有这里。”他接着指着心脏部位的伤口,“一刀毙命,太准了!你知道想要错过肋骨一刀扎进心脏有多难吗?要不是杀过很多人,根本做不到这一点。”
“根据现场的痕迹来看,凶手走进来后,先是一刀割了马先生的大血管,让他彻底失去反抗。为了不让血喷的到处都是,不让马先生发出声音,他提前用枕头堵住了马先生脖子上的伤口和嘴。然后他一刀扎进了马先生的心脏,一刀毙命。”
“接着他搜走了马先生身上所有的钱财,逃之夭夭。”
“从这些细节可以大概推断出,凶手是一个穷凶极恶的悍匪,无论是杀人还是劫财,他都显得十分老练,这个人一定是个做过很多血案的大盗,而且应该很缺钱,你看他连马先生的戒指都没放过。只是,他为什么会在医馆里抢劫?他为什么会盯上马先生,这就有些奇怪了……”
说到这里,廖先勇疑惑地道:“凶手的目标很明确,他就是奔着马先生来的,所以马先生一定是被他提前盯上的,可是为什么呢?马先生身上装了很多钱吗?”
一边的老姜听到这里陡然抬起了头,死死盯着廖先勇颤声道:“一百大洋!一个装着一百大洋的袋子,放在三儿的床头!”
廖先勇“啪”地一拍手掌,无语道:“都是老江湖了,财不露白的道理还不懂吗?得,这就是原因了!”
“是我害了三儿!是我害了三儿!”老姜面容凄惨,一副悲痛的样子,“我就不该要他放下这钱,我就该坚持,让他们拿着钱滚蛋!为什么我没有坚持?为什么?”
“姜福星!”宫宝森大喝一声,让老姜浑身一哆嗦。
“老爷,这事儿都赖我啊!是我害死了三儿!”老姜眼泪喷涌,哭喊出来。
宫宝森眼眶通红,双手握住老姜的手,一字一字缓缓道:“我不怪你,三儿……也不会怪你!江湖走马,谁能保证自己就没个闪失?这都是命,得认!”
老姜只是哭啼,依然不能原谅自己。
宫宝森看向廖先勇,对他拱手道:“廖总,以你的高见,这件事,还有没有什么蹊跷之处?”
廖先勇看看马三的尸体,又打量打量现场,最终缓缓摇头道:“以我的经验来看,这应该就是一场临时起意的谋财害命。当然,也不能排除仇家报复,再伪装成劫财的假象。这种可能也是有的,就看马先生在津门有没有得罪什么人了。”
廖先勇想了想,又补充道:“如果真有仇人,要注意两种人,一种是仇人本身是练家子,而且是杀过人见过血的狠人;一种是有钱有势,能雇佣得起第一种人的人。”
“耿良辰!”宫二突然说出这个名字,看向了廖先勇,“我师兄在津门,只得罪过耿良辰!他的腿,就是耿良辰打折的!”
这个名字像是个魔咒,让廖先勇和郑山傲的表情顿时凝固起来,气氛也瞬间变得怪异。
“你说谁?”廖先勇讶然看向宫二,“你说的,是津门脚行的龙头老大耿良辰吗?”
“除了他,还有哪个耿良辰?”宫二道,“我师兄和他切磋武艺输给了他,但之前,我师兄曾对他出言不逊,他这个人性情暴戾,未必做不出杀人泄愤的事情来!”
“耿良辰性情暴戾?”廖先勇哑然失笑,“宫小姐,恕我直言,耿良辰不像是那种为了一句污言秽语就杀人泄愤的人。他这个人……我这么说吧,如果他真想杀你师兄,他一定会堂堂正正打死他,绝不会偷偷摸摸来,以他在津门的地位和权势,他根本没必要这么做。”
“你怎么知道他不会这么做?”宫二反问道。
“津门是个人都知道他不会。”廖先勇淡淡道,“要说起来,鄙人和耿良辰是敌非友,但即便是敌对,我也不得不说此人是个光明磊落的汉子,断然不会气量狭窄到因一言不合而杀人。”
说到这里廖先勇顿了顿,道:“不过他打断你师兄的腿这事儿……你师兄到底把他怎么了?”
宫二不再言语。
宫宝森缓缓摇头道:“应该不是他,他要杀马三,在登瀛楼里就有机会。如果他要泄愤,当时他就可以废了马三,但他没有这么做,反而手下留情。”
廖先勇眼珠骨碌碌转,猜测着这其中的原委。
不过宫宝森说到这里却不说了,只是对廖先勇拱手道:“廖总,我徒弟的事情,就拜托你了,请务必找到行凶之人,给枉死之人一个交代!”
“你放心,宫师傅,这是我的职责,廖某必定全力以赴!”廖先勇正色道。
“我徒弟的尸身……”
“明天吧,明天去法兰巡捕房领尸体,等仵作查验过尸身,你们就可以把他领走了。”廖先勇道,“诊所的医生伙计我已经全带回巡捕房了,我会亲自盯着这案子,亲自审讯这些人,一有什么消息或者线索,我立刻派人通知您。”
“谢谢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