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您受得,我是真心实意说的,不是场面话。”刘海清道,接着话锋一转,“耿兄弟,话我听明白了,承蒙您高看,竟觉得我能帮你平了青帮的事儿。但你凭什么觉得我姓刘的有这本事?”
“我们自称是袍衣执事,但其实是给自己脸上贴金,我也知道,其实大家都叫我们袍衣混混儿。说是平事儿,其实就是豁出脸皮死要钱。”刘海清盯着苏乙的眼睛,“因为不敢得罪王士海,我涮了李玉坤,吃东家,拿西家,说的就是我们这类人。耿兄弟,我就是个在人缝里刨食儿吃的小瘪三,你为什么觉得我能平青帮的事儿呢?”
苏乙笑道:“王士海想要抢夺丁字沽的脚行,李玉坤找了一圈儿人,也没人肯帮他,为什么?”
“因为李玉坤失了势,王士海背后可站着青帮的贾长青贾爷。”刘海清道,“如果不是你耿兄弟,李玉坤今儿死定了。谁会冒着得罪青帮的风险,去帮一个必死之人?”
“但你来了。”苏乙深深看着刘海清,“不但来了,你还挣着钱了,面子里子也都一块挣着了!”
“别人看不到的机会,你看到了!别人赚不到的钱,你赚到了!刘大哥,你有这本事,我为什么不找你?”
“我这只是小聪明。”刘海清道。
“有大聪明的人都干大事儿去了,办这事儿,小聪明就够。”苏乙笑道,“总之,条件我开出来了,刘大哥要是觉得这买卖做得,三天内,随时找我,我们三个股东把合约签了,这事儿就算定了。”
“要是刘大哥不愿意也没什么,做不了合伙儿人,咱们也有这一顿饭的交情。”
说罢,苏乙笑呵呵起身,拿起外套搭在自己的左小臂上,然后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
刘海清脸色阴晴不定看着苏乙离去的背影,久久不语。
事情真相自然不是像是苏乙说得那么简单。
苏乙找上刘海清的真正目的虽然也有看中其能力的因素,但这其实并不重要。
有能耐的人多了,凭什么是他刘海清?
因为刘海清是忠义普济社的人。
这忠义普济社在津门只能算是小帮派,今年才打出名气来。
但这忠义普济社的老大,却是响当当的人物——腾杰。
如果你没听过腾杰这个名字也不打紧,你只要知道,就是这个人,一手创立了力行社就对了。
力行社有个外围组织,叫复兴社,复兴社中的特务处以后会独立出来,改名叫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也就是大名鼎鼎的军统,由一个叫戴雨农的领导。
现在的力行社才刚刚搭起了草台班子,这忠义普济社也不过是为了筹措经费而成立的外围帮派而已。
但它背后真正蕴含的能量,是津门的青帮根本无法比拟的。
这才是苏乙笃定刘海清能摆平青帮麻烦的真正原因。
只是这份背景,苏乙不能明说出来,否则更加麻烦。
至于刘海清会不会入伙?
苏乙肯定他会。
一来坐拥两个码头的两成干股,这绝对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二来初创的力行社不会错过这笔经费来源,甚至他们会觉得这是一个机会,也许能得到更多……
事情也的确如苏乙所料。
刘海清深觉此事事关重大,不敢怠慢,于是立刻回去将此事禀告了自己的上级。
上级问出的第一句话就是:“两成股份?太少!有没可能踢掉这个耿良辰,我们自己做东家?”
刘海清沉思着缓缓摇头:“处长,我觉得不可能。咱们忠义社已经占了西门码头的生意,现在把手伸到了别的地方,巴延庆已经很不满了,而且青帮的天津龙头厉大森也不是善茬,现在的局面,是他们能容忍的极限,如果咱们真踢掉耿良辰,打着自己的旗号占了丁字沽和白河,他们一定不会善罢甘休,我怕到时候洪帮、三同会也落井下石,万一真这样,那咱们就麻烦了。”
脚行这么一块大蛋糕,众多势力瓜分的时候必定是谈妥了条件。如果有人破坏局面,很大可能会引发群起而攻之,这倒不算是危言耸听。
上级退而求其次:“那也不能只拿两成股份,我们至少要七成!”
刘海清苦笑:“我听耿良辰话里话外的意思,我不是他唯一的选择,我甚至怀疑,他除了找我,也许还找了洪帮,或者三同会,不然他哪儿这么大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