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看向慕明长公主,低喃了一句“长姐”。这是长他一岁的庶姐,有些迂腐古板,并无什么存在感,她治下之地,却也平和。
慕明长公主正襟危坐,头颅稍稍抬起,看向皇帝时毫不势弱。见皇帝不言,长公主继续道:
“陛下,您知道姑姑的脾气,看不惯的事,也便不惯着,故而您虽有传召,她却拒不入京。眼下三方诘难,您当真觉得自己所作所为,都是对的吗?”
这位姑姑,说的便是那位无视皇令的曲阳大长公主。
岭南王闻言笑了,在心里给慕明长公主点了个赞,不愧是长姐,有种。
平王却有些慌张,生怕皇帝怪罪她,连忙眼神示意慕明长公主,一边对她道:
“皇姐,言多必失。”
慕明长公主凌厉的目光直逼平王,反问道:
“不言便会得吗?我看不尽然。”
而后她又将矛头对准在场中人,目光冷冷地扫了一圈,道:
“在场诸位,装聋作哑,自然可保一时富贵,可往后呢?”
皇帝的面色黑得能滴出墨来,左贵妃坐在他身旁,心尖不禁开始发颤,斜着眼偷偷去打量皇帝,暗自为长公主捏了把汗。
此刻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好像连鼓乐歌舞都冻住,这些个王公,此刻无一不绷着,等待着。
“陛下。”
又一道声音响起,所有人的目光瞬间射向他,高座上,皇帝的眼神尤为凶恶。
不过,安远侯?他不是对朝堂天下事置身事外吗?怎么……今日这是,要当那出头鸟?
安远侯起身,低着头拱手,顶着那群叫人头皮发麻的目光,冷汗涔涔,虚着声音对皇帝道:
“陛下,老臣不胜酒力,身体疲乏,想先行请辞,还望陛下体谅。”
皇帝闻言松了口气,和颜悦色地对安远侯道:
“侯爷年事已高,本该在府上休养,宴席叨扰,是朕考虑不周——何绪,送安远侯回府。”
安远侯戚戚地行礼道:
“谢陛下。”
便由何绪请着朝外走。
岭南王见此,不禁笑出了声。
安远侯,这是有多怕死,明明他身在京城,最是清楚皇帝的所作所为,他却宁可做那缩头乌龟,面对这场面居然还落荒而逃。当真有趣。
平王则明白,异姓侯爷,面对皇室内部纷争,也只能自保。走错一步,那便是万劫不复。
道理放在在场其他几位侯爷身上,也是一样。只不过其中有一位特殊些,那便是淮远侯,太子的外祖父。
因为安远侯这一小插曲,在场气氛缓和了不少,皇帝咳了一声,转向平王与慕明长公主,沉着脸质问到:
“平王,长公主,你二人,想为何?”
慕明长公主要说话,却被平王抢了先:
“皇兄,臣弟所言乃是臣弟一人所想,而臣弟所想很简单,灭妖道,易法令,立贤明,抚万民。”
“谁是妖道?谁是贤明?”
帝目光阴翳,直勾勾地盯着平王,幽幽道:
“那不是妖道,那是朕的国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