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秀姑娘,早食快好了,您问问爷传膳吗?”
毓秀用小篓子捡了几块炭,心不在焉地应道:
“嗷,行。”
毓秀回到屋内,一抬头,却见谢玿倚在小榻上,怀里抱着汤婆子,背后垫着几个软枕,静静地闭着眼睛,仿佛睡着了一般,橘黄的火光照在他脸上,暖融融的分外温馨。
毓秀不自觉放轻了动作,入神地看了几秒,转身去柜子里拿出毯子,轻轻盖在谢玿身上。
谢玿突然睁眼,坐起身子,伸手拒绝,道:
“有些乏,靠一会便好,不必如此。炭火也不必再续,我呆不了多久。”
“……是。”
毓秀有些无措地折了毯子抱在身前,想到伙计三旺说的话,询问道:
“爷可要现在传膳?”
谢玿起身,一边朝外走一边道:
“待会送到湘君院,我与良瑜公子一同用膳。”
“是。”
已进卯时,天色仍旧昏暗,谢府灯火逐渐亮起,下人陆续起身忙碌。
兑元为谢玿备好一盏手提灯笼后,便着人去安排马车。
夜色朦胧,谢玿提着一盏灯笼,穿廊过院,被夜晕开的身形绰约,路上遇见往来下人,无不欠身向他行礼,得一句恭敬的“爷”。
谢玿到湘君院时,院子里只有一个小厮在擦石桌,见谢玿来,小厮立马站好身子准备行礼。
谢玿抬手制止他,看着一片黑暗的屋子,谢玿将灯笼交给小厮,自己抬步走进去。
屋门被推开,溜进一丝光亮,谢玿轻车熟路,走进内室,屋里空气温暖,静悄悄的,资良瑜似乎还在睡。
谢玿脚步轻缓,来到资良瑜床头,眼睛适应了这种昏暗,他也能看个大概,故在床边空处坐下,背对着资良瑜。
身后传来一阵声响,一只温暖干燥的手覆上谢玿搭在床沿的手背,驱散他手上的寒意,谢玿知道资良瑜这是坐起来——他一开始就是醒着的。
“手这般冰,来我给你捂捂。”
谢玿侧身,资良瑜握着谢玿两只手,放在自己腹部,供他取暖。
昏暗的光线下,谢玿微垂着头,神色不明。
资良瑜知谢玿在想什么,夜里,忧思纷扰,无人可见,或是一个人最易脆弱的时候。
资良瑜想找些话题,谢玿却抽身站起,寻着将屋里烛火点起,火光亮起时,谢玿仍是那个谢玿,一如既往。
谢玿去外头让小厮传膳,折回来时资良瑜已收拾好自身,两人相对无言,谢玿坐下,半晌才道:
“我有些害怕。”
“害怕什么?前路未知吗?”
资良瑜说着,在他前坐下,定定地看着他。
谢玿微颔首,语气沉重:
“突然抽离如今的一切的害怕。”
“我并无太多筹码,太子立场暧昧,我能利用的只有领主。依附领主兴事,风险太大,要么沦为领主的工具,要么事情败露致死,要与领主平起平坐,难。”
资良瑜笑了笑,道:
“也不能这般想,如今的荣华富贵,于你而言,危如累卵,今早抽离是良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