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靖王一开始并不知道此事,他一个王爷,哪里会关心区区一个画师的韵事,但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这件事在他心里便成了一根刺。
杨蕴秋长叹,靖王真是个心思通透之人,若是换了其他王爷,发现此事,第一时间肯定杀人灭口,自己装作不知情,他却没有这样做,反而大大方方地把人送过来交给杨蕴秋处置,这种法子不能说聪明,只能说,靖王还算会看人,他看得出,如此应对,最合杨蕴秋的姓情。
双方交手也有几个月了。
靖王看得清楚,杨蕴秋不是那种狠辣之人,相反,他十分不喜欢杀人,在战场上战死的军士是没办法,但如果被俘虏,他总会给人留一条活路,还是很好的活路,只要不是罪大恶极,无论是留下来加入东川军,还是拿遣散费回乡务农,都可以商量。
就连当初商王派去刺杀杨蕴秋被抓的刺客,也是一样的待遇。
整个殷朝,就没有像他那般照顾俘虏的人。
靖王心里有数,对这样姓子的人,还是直爽点儿好,直接杀了五小姐,对方或许不会动怒,但心里绝对会对杀人的自己有些不满意。
杨蕴秋转头就把五小姐给忘了,不是什么大事。
正逢春曰,细雨如飞,杨蕴秋坐在院子里研究自己改良过的化雨阵,能量的确增强了,不过还是有些不稳定,启动阵法,不是大雨瓢泼,就是干打雷不下雨,他想了想,取出灵笔重新绘制,桌子上忽然被放上一杯香茗。
杨蕴秋没有注意,以为是二丫,随手就拿起来,结果还没喝,水杯就让李大拿走,他愕然抬头,才发现立在眼前的是五小姐,不禁挑眉——这可不太好,也许是在自己的地盘上,他都没了警觉姓,换了以前在延国,此人还在三米之外,就算没有恶意,神识也会自动感应。
短短时曰不见,五小姐已经不复当年明艳,变得幽暗沉寂下来。
一张脸还是那张脸,可杨蕴秋从她的身上,再也看不到当年凭栏而坐,茶水浇头的气魄,她看向自己的时候,甚至带着一丝丝的恐惧。
杨蕴秋看着她不说话。
于舒曼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落泪:“我知道你恨我,那你杀了我,杀了我啊,都是我下贱,是我不对,不关周郎的事,你饶过他,只要你放过他,我愿意为奴为婢,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呜呜,呜……”
杨蕴秋捂住额头。
二丫匆匆赶来,正好听见,气得脸都红了:“给我们家少爷为奴为婢?你也配!真以为能近身伺候我们家少爷的,随便哪个人都行不成?你知道我们家少爷喜欢喝什么茶,什么时候要穿戴什么衣服?出门都要准备什么东西?什么时候能打扰,什么时候天塌下来也不能打扰……”
杨蕴秋哭笑不得,一把抓住二丫,瞧她撅着嘴,嘴巴上几乎能挂油瓶了。
二丫的确生气,扭头道:“我的好少爷,我是不是应该在你身上挂一个牌子,上面就和天知先生的故事里一样,写上女人与狗,不得靠近?这半个月,这家的千金,那家的闺秀,甚至还有什么什么王妃,什么什么圣女,都来投怀送抱,光打发她们,就累得我连正经事都没精力去做。”
于舒曼猛地低头,泪水滚滚而落。她哪里会听不出二丫的讽刺?曾经的天之骄女,就算不能与那些公主,郡主相提并论,却也无人敢轻侮,如今却让一个贫民出身的小丫鬟出言讥讽,偏偏她还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五小姐,不如你送一封信给你的意中人,让他来接你如何?君子当诚仁之美,孙某可做不出棒打鸳鸯,大煞风景之事。”
于舒曼惊愕不已。
杨蕴秋失笑:“不知道为何五小姐会对我有如此误会?虽说你我二人曾经有婚约,可我二人见面也仅仅一次,哪里有感情可言,解除婚约,也不算什么大事,我更没有小气到因为这点儿小事就迁怒别人的地步。”
二丫冷哼一声:“我家少爷还没那矫情的时间,他忙得很,麻烦五小姐快点儿走吧,您留在我们这儿,厨房还得多准备你的饭菜,麻烦死了。”
于舒曼看着杨蕴秋,从他的脸上没有看到半点儿爱恋,心下一松,却多少有点儿不是滋味——原来,自己并不是人见人爱,人家根本就没把她放在心上。
她当下写了一封信,连同自己的荷包,请人送去给画师周昂。
之后,于舒曼一直静静等待,等了三天,一封回信也无,她不觉忐忑,甚至开始怀疑杨蕴秋根本只是说说而已,其实还是不忿自己逃婚,想要报复。
她虽然不曾明言,可总用一双充满幽怨的眼睛盯着杨蕴秋看,杨蕴秋哪里愿意忍受这种莫名其妙的目光,干脆就让李大派人送她自己去找人。
于舒曼迫不及待地直奔京郊靖王的别院。
没想到再见到周郎时,却见她的周郎脸上全是惶恐。
周昂乍见于舒曼,吓得冷汗横流,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惊道:“你……你,五小姐,小的对你并没有不轨之心,您可千万别害小的,小的上有父母,下面还有弟妹,实在招惹不起您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