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谢舒还是不曾,他和王振畅谈一夜后,将王振从大牢里放出来,任命他为将军,带领六万军队,又一边任命兵部指挥使协理,带领四万精兵从旁夹击,还有兵部侍郎常年巡视河西两州。
巧的是后者两位都是谢舒的同年。
谢舒不曾离开京城,但兵权仍在他的手里,碍于鞑靼,庆帝也没有干涉。
不过这一去竟意外的顺利,谢舒这段时日的改革奏效了,他要富国强兵,于是粮饷、兵马、屯田、军械都很充足。王振也知恩图报,奋勇杀敌。
鞑靼王子虽然提前知晓了形势,却错估了谢舒的存在。
眼看着捷报连连,文武百官都松了一口气,然而庆帝却没能等到班师回朝的那天。
这一日,庆帝坐朝的时候,突然站起来,接着歪倒在地上,只有眼睛能动,半侧的身体没了知觉。
太监刘强忙扶着庆帝,接着召来了太医。
太医说是中风,众臣都在一片混乱之中。
随后庆帝被扶着上榻,六部重臣及谢舒则候在旁边,庆帝死死地盯着牌匾,嘴巴一直歪动,却说不出话来。
刘强会意,当着大家的面将牌匾后的遗诏取出来宣读。
“皇八子邵元,贵君卫卿童所生也,年四岁,岐嶷颖慧,克承宗祧,着继联登极,兹立为皇太子,即遵典制持,继皇帝位。然邵元年纪甚小,特命尚书令谢舒为太傅佐理政务,贵君卫卿童为太后,咸理后宫,直到邵元年满十岁还政,钦此。”
等遗诏读完,只见庆帝的一双眼睛就这样直愣愣瞪着就这样驾崩了。
群臣痛哭不已,四岁的天子怎么坐稳帝位呢?就算六年后,也不可能从久掌天下的太傅手中拿到权柄。
往后朝局的混乱是可以预见的。
尽管如今在谢舒的治理下,庆朝的外敌退却了,国家繁盛了,积贫羸弱的局面改变了。
可朝臣却仍然怀疑,谢舒有着篡权的想法,毕竟至高无上的皇位对一个人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了。
天下人都看着他,只要谢舒一旦真敢如此,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而谢舒的行为也好似从不遮掩,他名为太傅,因此他不向天子行礼,天子反倒要朝他问好。他也不准后宫参政,卫卿童甚至每日只有在晨昏定省完才能见到回宫的天子,每年的寿宴都只能在后宫举办。
只有刘强是满足的,他只要大内总管的位置。
在旁人看来,谢舒以铁血的手段统治着大庆的国土,维持着他的王朝。
姜鸿去世的噩耗这一天来了。
姜鸿今年七十五岁,生命走到了尽头,对这个老人来说,他一生最自豪的事情是教出了两个徒弟,可最不幸的事也是教出了两个徒弟。
他的大徒弟吕朔是一个奸佞,二徒弟谢舒也好不了哪去。
姜鸿临终时追悔莫及,还让家人去信叫谢舒不要来吊唁。
谢舒即使这些年锻炼出一副铁石心肠,到了此时,仍然苦涩难言。
他的朋友不理解他,他的政敌不懂他,乃至于他的老师,都离他而去了。
谢舒坐在书房里,直到更深人静、月色萧然,油灯上的烛火也颤巍巍地晃动着,即将熄灭了。
就在这时,门被轻轻推开,一个人影走进,他手中掌着一盏星星般的火焰,照亮了他明丽秀美的面容。
即便两人相遇已有十年,但在谢舒心中,一如那年初见,郎君的风姿不曾消减过半分。
谢舒凝视着虞楚息,直到他慢慢走近,将灯火置在桌上,谢舒起身从他背后环住他的腰身。
虞楚息转过来,轻轻抚平他眉间不知何时深深残留的刻痕,低声道:“你不要伤心。”
谢舒无奈地笑笑,摇了摇头道:“我没有。。。。。。郎君我只是有些想老师了。”
虞楚息温柔地看着他,拍了拍谢舒的背:“老师没有怪过你,他让你不要去吊唁,但给我来信了。我想老师只是想身后事简单一点,不要打扰到你。”
谢舒不说话了,他眼中却漾着柔和的水光。
虞楚息意识到这个男人竟然哭了,一时慌得不知如何是好,他还记得多年前他们分别之时,谢舒也差点要流泪。
后来,谢舒权力越来越大,责任也越来越重,他很少再露出青涩的一面,变成顶天立地的男子,如同山岳巍峨,又如同河川般浩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