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身被人喜欢或许是一件足以满足自身虚荣心的事。被喜欢被爱慕的同时也就证明了自身本来的某种价值,从外在他人方面肯定了自己。至少证明自己并不如每个月最颓废那几天幻想来的全无是处。可是,这种虚荣感层层叠叠累加起来,却足以让人身心疲惫了。按照敏贞那天的话,四爷,十四阿哥就属于这类。眼下又更多了原本在一个友谊边界内的人物,更叫年小蝶心头沉重。
心思单纯的她根本呢容纳不下这许多自己感情相属之外的情意。她只有一颗心,她的爱只能给一个人,她不朝三暮四,她更不左右摇摆,犹豫不定。因此,与其说此时她面临额外的求爱感觉到困扰,倒不如说是一种过于天真导致的烦恼。从没真正处理过恋爱纠葛的楚小蝶骨子里完全与她现在展现出豆蔻年华的外表一致。她根本不知道该先从哪处着手处理。
这也完全符合她有些大智若愚的天性。从那天与敏贞对话推论出逃避成为十四福晋逆否命题的战略性策略开始,就只有些粗线条的概念浮现在她心底,至于细节之处究竟如何具体施行,却是暂时一点儿找不到方向。
因此,听到方不染欠礼貌的挑衅之后,她虽然很想立即理出头绪,可仍然不得要领,一团乱麻。着急间,不妨又被捉住了手,
那头道:
“小蝶,别嫁他……阿哥能给你的,我方不染有一天也能给你!”朦胧着眼,他显然醉了。
这时,她终于理清思路,首先应该表明两人的立场,分清渭泾;再来表述自己的态度,阐明绝非攀附权贵之人。张开嘴巴,正预备开口,门帘突然“哗”地一声被挑开,不该出现的声音偏偏降临。
“小岳子,这么神神秘秘地找我,有什么急事?”说话的恰恰是刚被失恋男人提及并嫉妒的对象。十四阿哥胤祯大呼小叫着闯了进来。刚接触到年小蝶惊喜的目光定格到圆桌上交叠在一处的手之后,立即变了。
冷着脸,绷紧眼角足以冻死人的寒冰,一个箭步跨到两人桌前,一把挥开还没有反应过来醉态毕露方不染的手,拽过少女用结实的胳膊环绕住。气势汹汹地朝被甩得趴在桌上的男人发难:
“皇阿玛总在我们这些阿哥面前夸奖你,说你除了有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超群智慧,更是举止得当,言行合礼。嘿嘿,没想到,竟是叫阅人无数的皇阿玛看走了眼!你……堂堂翰林学士,就是这样举止得当,言行合礼的吗?”说完,一口唾沫吐到了醉汉的脸上。
“什么运筹?什么合礼?哈哈……哈哈……”方不染眯着眼脖子后仰,顶着额头上那块口水,头靠身后长椅内,在身体软倒的同时目光迷离地盯着十四,似乎已经分辨不出他是谁了。
无法忍受这种轻狂的胤祯更气,一手搂紧怀中少女,另一手一拳击中男人的下颚,沾着鲜血的拳头飞快地在他脸上脖子上飞舞。
掰开他的手指,年小蝶连叫数声企图阻止,却只换来施暴者更加恼怒的疯狂。以至于最后竟是连脚也用上了,提起脚背,从长椅上踹下那个一团烂泥的身体,不屑地撇着眉梢,猛力踩住,好像糟践的不过是个寻常发泄的事物。
“该死的汉狗!你活该!自找的!”打得发狂的他彻底松开少女,对着蜷曲在地的方不染一阵拳打脚踢,雨点般的攻击直到面临少女以身体作为阻挡后才得以停止。
“你这是什么意思?”十四退后一步,轻松拽起半跪在地的少女,提到眼皮下,气得满脸狰狞,
“你这是在向我表态吗?还是在示威?是我想错了,原来不是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而是你们原本就蛇鼠一窝!”
“哼,”一声讥诮传自她小巧挺立的鼻梁,
“他是蛇是癞蛤蟆我是鼠,那你是什么?和我们一同呆在这个屋檐下的东西,不也是禽兽一个?”
气疯了的十四扬起巴掌,已贴到她的下巴,却在她闭上眼的瞬间停住。为那长长浓密颤抖的睫毛而心软。
“小蝶,你总该避忌一些自己的身份,在这么关键的档口!”他竟是惊奇地发现说这句话时自己软下来的态度,说到最后几个字时,简直是在向她企求。
或许,这就是爱一个人多一些,而对方喜爱自己少一些而造成局面导致的必然悲剧?因为双方各自付出情意多少的不平等,也就造成了各自患得患失接受能力的不同。从她这副倔强的模样来看,必定是不如我眷恋她这般对我了。
想到这儿,心中又升腾出万千情意,轻拍她背转过身僵硬的肩头,
“小蝶,你该体谅我这时的心境,稍许避忌一些确实是必要的……”
他以为他的话已经说得十分委婉了,可是听话者仍然觉得刺耳。
“体谅?说得真好!那谁来体谅他呢?”手点委顿在地浑身血迹斑斑的男人,少女蹲□,吃力地想把男人从地上拉起,却没有成功。绕过方不染,瞪大双眼的她走近胤祯一步,
“依照你的逻辑,体谅这种玩意儿恐怕也必须势利眼般的择优待之。也就是说,同样要我体谅的话,在你和方不染之间,我就必须优先选择你,对你体谅,对他弃而不顾,是吗?”
“这话说起来没错。”
他蹙眉点头,正疑惑着她的思路怎么合乎起自己的概念时,她那边赫然爆发了。
这完全是一种同情与自尊交杂而出的产物。恃强凌弱的情况下她同情受伤的一方天经地义,同时,本身不被这个时代认可的骄傲的自尊绝不允许同为汉人的自己也被划分到辱骂性字眼汉“狗”之行列中。
“哈,继续沿用你十四阿哥的话,咱们说避忌,提起避忌,好像现在就有一件十万火急的事等待着您去做呢……”
她反讽的语调他自然听得出来,竖着耳朵果然听到了令他抓狂的答案。
“您现在最大的避忌就应该是立刻避忌掉眼前我们这些‘汉狗’,不是吗?我真是不知道呢,原来高贵的你们竟然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