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四个是奶娘,这六个是二等丫头,眼前只能委屈魁姐儿、大哥儿了,等你们到了家,就将剩下的都给你们补齐了。”金将禄和蔼地看着金折桂、金蟾宫,眼圈红了又红,又开始念叨着:“哥哥就大哥儿这么一点骨血,知道你们不见了,可将父亲、母亲急坏了,母亲每常说,要是大哥儿出事,她也不活了。”说着话,又指挥奶娘、丫头们赶紧地伺候着。
金夫人既然病着,这送来的人自然不是她准备的。丫头就罢了,奶娘都准备全了,若此时用了她们,等回了金家,众人都默认她们是他们姐弟的奶娘、丫头,再要换,就有些无理取闹了;若是胡诌一些她们的错处,又害了人。
“且慢,我日日要做牵引。成天鬼哭狼嚎的,难免会吓着她们。依旧叫她们下船吧……我跟蟾宫逃难的时候,身边的奶娘、丫头都要害我们,我怕她们,叫她们都走。”金折桂眼圈一红,就又开始落泪。
金蟾宫紧跟着金折桂掉眼泪,呜呜咽咽地说:“奶娘跑了……金翠也跑了……”
“这人都带来了,六妹妹,没个丫头伺候你,我回去跟祖母怎么交代?”金朝桐素来就不喜大房人这爱出风头的性子,一般的兄弟姐妹,轮到他们姐弟,名字里就又是折桂,又是蟾宫,就连小名都叫做魁星,尤其是金蟾宫,一圈子兄弟按齿序排位,轮到他了,又成了大哥儿。此时见金折桂又“无理取闹”,言语里就有些不耐烦。
沈席辉忙安抚金折桂、金蟾宫:“罢了罢了,你们怕她们,就叫她们走就是了。”转而又对金将禄、金朝桐说:“他们姐弟两个在奶娘丫头手里受了大罪,也难怪他们草木皆兵,既然他们不肯要,那就算了吧。”
“怎么能算了,六妹妹是女儿家,大弟弟又年幼,母亲、嫂子好心挑的人……”金朝桐蹙着眉头。
“ !魁星说不要就不要,快叫人下去。”金将禄试探出金折桂还跟早先一般警惕,并未因流落在家乍然见到家人松懈下来,便嗔怒地令金朝桐住嘴,然后挥手叫奶娘、丫头下去。
金朝桐心说金将禄算个什么东西敢冲他喊,心里腹诽,却也碍于辈分低了头。
“三叔叔,赶紧赶路吧,我们还坐船,船上地方小,难为你们坐马车跟着了。”金折桂擦着眼泪道。
金将禄忙说:“叫你二哥哥他们跟着,三叔陪你们坐船。”
“……我也留下,请金三哥跟下面等着的说一声。”沈席辉在床边坐下,便摆出不欲下船的架势。
“也好。二哥儿,咱们先下去。”金将禄领着金朝桐冲瞽目老人、玉破禅等人拱拱手,便带着奶娘、丫头们下船。
等只剩下沈席辉了,金折桂惭愧地对玉破禅等人道:“抱歉,叫诸位看了一场闹剧。”
阿大四人纷纷摇头,“难为小前辈了。”
玉破禅皱眉道:“小前辈回家之后都要过这日子?”就连几个奶娘、丫头,也不敢冒然收下。
“不然还能怎样?”金折桂挠了挠头,上了船,她就不是在林子里指点江山的小前辈了。
“可惜了,小前辈是天上的鹰,如今成了家雀。”玉破禅心里对金折桂又敬又畏,知道她真实年纪后,越发对她佩服得五体投地,此时见不久前还威风八面、一呼百应的金折桂连不要几个奶娘、丫头都只能迂回地哭闹,不由地替她惋惜。
沈席辉听不懂玉破禅的话,却咳嗽两声,有意提醒瞽目老人、玉破禅叫他们甥舅说说话。
瞽目老人、玉破禅识时务地告辞,阿大、阿二、阿三、阿四齐声道:“小前辈放心,你家二哥那般讨人嫌,我们替你讨回公道。”如今他们是客,就算欺负一下金朝桐,也没人敢说他们的不是。
“有劳了。”有人相助自然是好,金折桂毫不推辞地拱手向四人道谢。
等船舱里只剩下沈席辉,沈席辉便赶紧细细去问他们姐弟是如何死里逃生的,最后叹道:“金家不好叫人来救,又叮嘱沈家也不能去救,我们人在京城,也只能干着急。叫你们姐弟受累了。”
金折桂忙道:“舅舅,反正都活过来了,还提那些事做什么?听说母亲去佛堂了?”
沈席辉点了点头,“如今家里是你大嫂子当家……毕竟你大嫂子的姑姑是皇后了,姐姐知道你性子要强,叫我来叮嘱你且收一收性子,老夫人虽对姐姐颇有微词,但对你们姐弟是真心疼爱,你们回去了,若有什么不妥,只管委委屈屈地跟老夫人说,千万别为了姐姐强出头。”
金折桂抱着金蟾宫点头,破涕为笑道:“我们不替母亲出头,有的是人替她出头。当初跟母亲信誓旦旦发誓要照看好我们的钟姨娘后来偷了我们的东西撇下我们自己跑了,后头还带着袁珏龙的人来抓我们。父亲听了,气得了不得,赌咒发誓说不纳妾了。”
沈席辉目瞪口呆,半响道:“亏得我小时候替姐夫传递书信,如今姐夫……”一句话未说完,忽地听一声啊的尖叫,随后就是有人落水的噗通声。
沈席辉、金折桂、金蟾宫忙出了屋子,到外头一看,就见方才穿着一身月白衣裳风度翩翩的金朝桐挣扎着在水里大呼救命。
金折桂捂着嘴笑,沈席辉瞅了眼玉家五人,眉毛一挑,悠悠地晃到五人身边,偷偷地用扇子指着船下站着的一堆金家人里头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