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绿的枝条洞穿胸口,那流民当场身死。
其余人火劫焚身,看得清清楚楚,“天爷啊!有妖怪啊!”
不消一刻,巷子又恢复了寂静,只剩下几具焦尸,胸口齐齐插着一截断枝。
小和尚呆呆摊着两条腿儿。
妖儿抱起野猫,转身就走,这一回软绵又粘稠的小手牵住了她。
“放手!不然我枝条穿透你胸,挂到树梢儿喂天狗!”
妖儿余怒未消,恶声恶气,不想做她的小君,牵她的嫩手做甚!
不要脸儿的小光头!
满头是血的小和尚缩了缩脖颈,手劲却没松,怯怯地问,“……能不能等会再喂天狗?我,我给你买了好多糖,呃,有,糖鱼儿,酿栗子,蜜弹弹,核桃酥儿……都是你欢喜的,吃,吃么?”
他底气不足地挽留她。
“……哼!连炒花花糖都没有,欢喜个甚!”
她鼻孔溢出一声冷笑。
“花花糖?有的!有的!”
小和尚忙不迭要掀开竹筐,他护得好,只有边缘瘪了半扇,当是没压坏糖食。般若啪的一声打着他的手背,“都是血,你想弄脏我的供奉不成?去洗手!”
小和尚傻傻笑了,被她牵着走。
野猫咬着竹筐,也跟着他们跑。
“哗啦啦——”
两道细小影子蹲在菱角河桥边,人们白昼间来这里取水洗衣,到了华灯万盏的岁除夜,便是放灯的好去处。当妖儿掬起一捧水,浇在小和尚的面颊上,他疼得唇色泛白,呜的一声哭了,“轻点,轻点儿!”
“谁让你方才不还手的!”妖儿戳他奶膘,“笨死了!”
“师父,师父说,我们是出家人,不可以动手杀生的……”
“那你怎么又动手了?不怕你师父骂你啊?”
般若没有带帕子的习惯,举起袖子给他擦脸,浑不在意被血污了好料。
“我,我不想他们欺负你,他们坏。”小和尚弱声弱气,漆亮猫瞳被河水映得鲜灵灵的,“我,我只动了嘴,师父,应当不会罚太重。般若,你不走了好不好?没有你,我,我睡不着,师兄都说我瘦了!”
最后一句,他说得心虚。
其实他腰儿肥了些,想她的时候,总会不自觉多吃了些,但那些香客吟诗,总说什么为伊消得人憔悴,他不太懂,但他想,瘦一点可能会更惹妖怜爱。
“……嗯?”
小妖精转过脸,“不是说你师父吗?什么走不走的啊?”
小和尚闭起眼,心一横,磕磕巴巴,“我,我给你当媳妇儿,你,你别走。”
“哎呀?!”
妖生头一回,般若吃到了峰回路转的甜头。
“你答应了!!!”
她双眸迸发空前炙热的焰星儿,小和尚被她看得羞臊,羞答答埋头,使劲推了推她,“不要,说得那么大声,佛祖会知道的。”
“噗通。”
菱角河桥细细窄窄的,小妖心神放松,猝不及防被他的害羞劲儿扇飞,直直掉进河水里。
小妖:“???”
她硬是呛了好几口冷水。
半刻后,小妖精湿漉漉坐在河桥,红衫子外又披了一件佛青色小袄,趾高气扬地吩咐,“我要吃花花糖,不要外边的泥豆碎儿!”
小和尚冷风里只穿一件旧旧的小汗衫,脾气甚好,还真低下头,不厌其烦地,给她一颗又一颗挑出来,自己叼起吃掉,模样又乖又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