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都指挥使这个人,有着一切功勋子弟的顽劣。比如说仗势欺人、颐指气使、目中无人、贪得无厌、唯利是图等等,可有一点,却是很多人都比不上的。
他有眼色!
知道在什么情况下可以仗势欺人,在什么情况下可以贪得无厌。他既然暗示自己赶紧服软,肯定是发现了什么。
王大人原本就想有个台阶下,见此情景,他哪里还敢继续坚持,忙道:“元大人是巡抚,代天子牧民,我等自然是谨遵元大人的意思,以元大人马首是瞻。”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王大人这态度……转变得也太快了点吧?
徐都指挥使却在心里给王大人竖起了大拇指。
牛啊!
圣人执一以为天下牧。执守大道,代天牧民,允执厥中,顺天应人。
元允中单名一个“执”,字允中。
王大人就差没说元允中是“圣人”了。
瞧人家王大人这马屁拍得,多有水平。
文官不要脸起来,可比他们这些武官的段位高多了。
难怪他出京的时候他哥反复地交待他,让他保持距离。如果有机会能和王大人搭上话最好,如果没有,也不要得罪他。
王大人这个人不简单。
不说别的,就凭人家这说跪就跪,半点不带犹豫的狠劲,他就远远不及。
可见他要向王大人学的地方还多着呢!
“好!”徐都指挥使大声喝彩,“巡抚大人高风亮节,雷厉风行;布政使大人大公无私,为官清正。两位大人情为民所系,利为民所谋,真可谓是珠连璧合,相得益彰,还了景德镇窑工们一个朗朗乾坤。这既是我等同僚的幸事,也是诸位窑工的福气啊!”
他既然已经给王大人搬了梯子,何不顺手把人扶下来呢?
众人这才愣怔怔地回过神来。
“巡抚大人英明!”
“王大人深明大义!”
他们大声赞道,忍不住都学着徐都指挥使的样子喝起彩来。
元允中微微地笑,看了宋积云一眼,上前几步,声线不高不低,却能让大殿的众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地道:“御窑厂是皇上的御窑厂,景德镇是大家的景德镇。大家要看护好自己的家,也要看顾好皇上的窑厂。”
“元大人说的对!”不知道谁在人群中高声道。
其他人都跟着七嘴八舌地嚷了起来:“我们听元大人的!”
“我们听巡抚大人的!”
风神庙内外,一片欢声笑语。
王大人松了口气。
还好没有人揪着他不放。
而徐都指挥使已挤到了元允中身边,殷勤地道:“元大人,您难得来趟江西,卫所您还没有去过吧?您看您要不要抽个空也去我们卫所走一走?我们卫所的将领可都听说过您去年四月代天子巡狩三边时,你百步穿杨的事。大伙儿都敬佩不已,老早就嚷着要见见您的英姿了!”
他也得罪不起元允中。
元允中的大堂兄元景年在都察司任御史,他被下放到江西,就是那位元大人的功劳。
听说元允中的大堂伯和三位党兄都非常的宠溺元允中,他还指望着通过元允中和元景年冰释前嫌,早点回京去了。
跟着王大人同来的此时也回过神来,纷纷热情地道:“元大人,下官是布政司参政。天顺元年两榜进士。和您表兄王孜是同年
。”
“元大人,在下江西督粮道。天顺四年两榜进士。那年正好是您伯父任主考官,是我们的座师。说起来,我和大人您也算是同门了。”
“元大人,在下赣州知府。景泰五年两榜进士。和您二堂兄元景旬是同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