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顶宫(14)
任意笑道:“宫主客气了。若说要与南阳先生相见,其实有一个现成的机会近在眼前。今年腊月里的图腾大会,正是由南阳先生一手发起,如若宫主肯去,定能再与南阳先生当面一叙的。”
南宫宫主忽然面色一沉,道:“关于那图腾大会的事,我想,本宫下午已经与任公子说得清楚明白了,还请公子休要再提起。”
任意下手位置处一名紫衣老者闻言抱拳笑道:“宫主这是又何必呢?草原上大大小小数百个部族,如今大多皆已愿往,还不是为了方便大家伙相互交流、相互切磋,雪顶宫……”
“啪”,对面的南宫芷一拍案桌,震得桌上杯盘乱跳,叱道:“我母亲在与任公子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插嘴了?”
那老者一张面孔顿时涨得发紫,拿眼睛直望向任意,却见任意在轻轻摇头,当即强行忍耐,鼻孔一哼、眼睛一翻,只管看着宫顶。
南宫芷继续道:“任公子,什么图腾大会,不过就是某些人欲意吞并草原各部的入盟仪式罢了。我雪顶宫屹立漠北上万年,虽不敢说威震一方,却也断不会自低身份到向他人摇尾乞怜、俯首帖耳、任人摆布的地步!”
这刁蛮女平日里十分的不靠谱,想不到今日这几句话倒是说到了南宫宫主的心坎之上,直待她话说到此,南宫宫主这才佯怒道:“芷儿,今日来得均是贵客,休得无礼。”
一转头,南宫宫主冲着任意笑道:“任公子,今日晚宴,咱们不提那些个有伤和气的烦心事,来来来,还是欣赏一下我雪顶宫的歌舞吧。”说着话轻轻拍了拍手掌,刹那间,两队妖妖娆娆的绝色女子袅袅而入,丝竹之声也即为之一变,竟是在厅堂前舞了起来。
方向前侧身在角落阴影处继续窥探,心中却想,这任意怎的又会在此出现?还是一位什么南阳先生的代表,又提什么图腾大会,什么入盟,他这是摆弄得哪一盘棋?
哟,也不知他如今是个什么样的修为了,哎,只是不好放出灵识查探哪。
正自胡思乱想间,却见与任意同坐一排靠后位置处的一名中年男子捂着肚子缓缓起身,似是问了问身后一名侍从一个什么问题,那侍从当即冲着自己的方向指了指,仿佛还待陪同前往,却是被那人微笑制止了。
然后,果见那人于殿外绕了一圈,急忙忙直奔自己所处的方向而来。
这是准备要上厕所么?方向前只好缩下身子于阴暗处蹲着不动。
却见那人快速转过了一排大树,脚步随即渐渐放慢,回头冲着远处护卫的方向不住地张望,确定无人在注意自己,突然间一步便是蹿入了另一排树后,捏着嗓子学了两声“咕咕”叫,就此不动。
很快,不远处窗台下也即传来了两声“咕咕”之声,随即,便见那位早就潜在窗台下的大哥一路小跑奔了过来。
“来了?”
“来了。”两人相互间颇为熟络地打着招呼,那中年人压着嗓子问道:“那姓狄的可有找到?”
那位大哥以同样的低声道:“还没有,小人已经几乎将整个雪顶宫主峰都翻了个遍,至今却是毫无眉目。”
那中年人顿了顿,轻轻拍了拍大哥的肩膀,道:“任少主让我告诉你,找得到固然最好,找不到,也不必急在一时,你的安全才是首要。自然了,便是最终一无所获,少主也还有别的手段可以逼迫她们就范。”
那大哥且惭且喜,道:“是是是,请代小人多谢少主,小人日后一定竭尽全力访查,总是要给少主一个满意的交待。”
中年人笑道:“很好,你这话我一定带到。对了,少主让我问你,这十几年间,你忍辱负重,一直潜伏在这雪顶峰,可曾将各处外峰通往主峰的口诀找到?”
那大哥面露难色,道:“哎,难哪。这十几年间,小人为了尽量不引起别人的注意,有意低调行事,虽然因此而能保全至今,可是却也并未得到雪顶宫的重用。十几年间转来转去,却始终还是只能在第九区内打转转。”
“虽说逐渐搞到了其它十余区的口诀,可足迹却是半点儿也出不了主峰。这一点,小人当真是心中有愧、无颜面对少主啊。”
方向前此刻被迫退在了墙角,简直是连大气也不敢出,听闻此厮竟然如此说话,心里顿时就明白了几分。你丫的,原来你竟也会藏私啊。现如今你明明已经身处外峰,明明隐隐成了外峰众小修的幕后金主,明明将整个外十八峰往来主峰间的口诀已然全部搞到手,却仍然还是如此蒙人,娘希匹,这是所为何来啊?
那大哥话锋一转,道:“哎,如果还能有人潜进来帮我一二,兴许,此事就会更快些有眉目了。”
那中年人沉默片刻,道:“这几年,我们趁雪顶宫招募灵变修士之际,其实也在不断派人潜入。可惜了,每一位却均是有去无回,或者在尝试破除封禁时陨落,或者被其图腾直接炼服,反倒成了她雪顶宫的战力,真真是不易哪。”
当年这位所谓的大哥,正是从小就被雪顶宫选中带入宫中,一步步升到引路黄衫,这才有今日之地位的。虽说修为差点儿、只是玄启,然则,俨然已经成了某一方面埋设在雪顶宫的唯一棋子。
宗门内对他的看重,这位中年人当然知晓,此刻话说到此,不由得又叹道:“就在雪顶宫最近的一次招募会上,我们再度选派了一位灵变修士潜入,给他的任务,就是设法打通第十九峰与主峰之间的道路,好方便与你联络。”
“不曾想,前些日子,他的本命灯突然间熄灭,想来,已经是在第十九峰上陨命了。”
那大哥轻轻“呀”了一下,道:“不错,前一阵子,有一天晚上突然间警声大作,后来听说是有一名新近招募的灵变修士想要突破第十九峰的桥头封禁,结果触响了警报,仓惶闯下山去时不幸被大阵所击杀,师兄所说的,该不会就是那人吧?”
那中年人点头道:“应该就是他了,哎,可惜了。”
那大哥也跟着“哎”了一声,显是也感到无比的遗憾。
然则,方向前却是心知肚明,丫的,这厮从头到尾就是在做戏,他既然有意对指派他前来卧底的人隐瞒消息,自然不会希望再有人过来掣肘,想必,这几年间,每当有一名不明不白的灵变修士暴亡,他只怕均要在暗地里狠狠地高兴上一阵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