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恶之间
白猫道:“那毒师盘膝在两人身边坐下,重新祭出鬼爪,嘿嘿一阵冷笑,一爪一个,分别抓住了两人的一只脚踝。刹那间,只听得本已倒地的二人哀嚎顿起。”
“就在这痛苦哀嚎声中,我看到,从两人脚踝处,一股黑线缓缓而上。黑线所到之处,两人腿上的肌肉、骨骼尽皆快速萎缩。多余的血肉,如喷泉般四射而出,‘噗噗’爆裂之声不绝于耳,刹时间染透了附近的草丛、土壤。”
李老头浑身颤抖,嘴唇更是抖个不停。
白猫叹气继续说道:“哎,这可以算是我平生所见最为残忍的取人性命的手法之一了。你们想想,一个人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骨骼、血肉就这么不断地萎缩消失,最终干涸而死,且不说这份痛苦,当当是这份恐惧,就足于震慑人心了。”
“那凄厉的嚎叫声一直持续了约莫数分钟之久这才完全停了下来,此时,二人的身形已然萎缩至一尺来长,早已成了两具毫无生命、浑身干瘪的顶-点-小说干尸!”
“啊”的一声,李老头终于大叫一声,从椅子上翻倒,顿时不省人事。
方向前连忙上前扶起老人,隔壁屋子里的小平听到了爷爷的叫声,已是一路叫着“爷爷”,飞奔而来。
“叔叔,叔叔,快、快,让爷爷吃药。”说着话,小平伸手入怀,从李老头外套里边口袋里摸出了一瓶药片。
……
好一阵子,李老头这才悠悠醒转过来,一眼看到了一脸关切的孙子此刻就守候在自己身旁,当即强行忍住悲伤,抬手抚了抚小平的头,拼命挤出一丝笑容说道:“小平乖,你到隔壁小杰家去玩,晚上再回来,好不好?爷爷和叔叔、阿……”
一言至此,忽然想起白猫虽是女声,却还并不是人形,是断然还不能称其为“阿姨”的,这才打住说道:“爷爷和叔叔还有些话要说,好吗?”
小平从小失了双亲,五年来一直跟在爷爷身前,自然是懂事之极,当即点了点头,三步一回头地走了出去。
看着孙子的身影消失,李老头终于哇地一声痛哭起来。
白发人送黑发人,方向前当然是能理解个中滋味的,当下也不做声,只是注意观察老爷子会不会突然又闭气晕倒。
哭了一阵,李老头渐渐收住了悲声,咬牙切齿道:“此贼必定不得好死!”
方向前注意到,他不说“千刀万剐”、“报仇雪恨”云云,当然是因为家中现在只剩下了一老一小,还尽皆染病在身,再要说那些没用的,就显得是自欺欺人了。
李老头扭头看向白猫,问道:“你明明已看见我儿……我儿已将那大慈大悲金身符交与了那贼子,为何不去向他讨要,反倒又来找我?”
白猫本是妖体,修成人形不过才是数十年间之事,此刻虽然对李老头的遭遇颇有同情之心,却也并不会就此忘了此行的目的,听他如此问,当即冷笑道:“你瞒天瞒地瞒得了那人,可却瞒不过我。那一晚,我眼见那毒师如此厉害,自然不敢再上前抢夺金身符,直等到他将……将那两具干尸装入你儿子之前用过的挎包背在身上,开着那辆皮卡车走后,我这才悻悻地往回走。”
“当时见到那毒师手段毒辣,我自然是不敢如同先前般再去跟踪于他。可又想到,他早晚定然是要回来寻你要那劳什子的炼制纸罗汉的方法的,因此不如还是先到此处来看看的为好。”
“天亮前,我终于回到了你家院内,仍就趴在墙头,奇怪的是,院子里一片宁静,也不知那毒师究竟是来过没有。你屋里依旧亮着灯,只是拉着窗帘,仍然不知你在屋里做些什么。”
“终于,天光大亮时,你拉开了窗帘、推开了窗户。嘿嘿嘿,令我吃惊的是,我分明又看到了那张大慈大悲金身符,此时竟然还好端端地就放于你的书桌之上。”
“可惜,就在我迟疑之际,小平也醒了,在隔壁屋里唤你,你连声答应,重新收好了那符,令我白白又错失了一次机会。”
“随即,我也就明白了,前一晚,你一夜未睡,关在屋子里,定然是做了一张足以乱真的赝品,我说的对与不对?”白猫望向李老头问道。
李老头微微地点了一点头,说道:“那是自然,我岂能受他威胁,就白白将真品交于那贼子?”
白猫说道:“当时我既想到了此层,更是巴望那毒师赶紧过来,最好是不问青红皂白,直接就把你给宰了,反正晾他也不知道这世上还有真品的存在,正好方便我取那张真符。”
“可是,令我感到万分奇怪的是,从那以后,一连数日,却根本不见那毒师的身影,其整个人竟似从人间消失了一般。我想,既然这里还有着他种下的蛊毒和其所觊觎的制符功法,却迟迟不见他现身,原因大约只会有两个:他要么是被其它要紧的事情缠上了、不得脱身要么就是自身伤势也已不轻,难于前来。毕竟,那一晚,我亲眼所见,就在他准备坐上皮卡车之前,还是忍耐不住,弯腰哇哇地扶住车门吐了好几口浓血。”
“他不现身,可是小平体内的蛊毒却是毫不等人。我见你天天除了带他上医院,就只会在那些药书中毫无头绪、却又自以为是地找来一些偏方,企图抵住小平体内的蛊毒,心想,那毒师既然不来,我要再不出手,恐怕是等不到金身符到手,小平就将一命呜呼了。真到了那时,我又拿什么为依仗好与你交换那金身符呢?”
“没办法,我只好四处替你去寻那地冥幽蛇,据我所知,只有它的毒液,才可以暂时抵挡住那蛊毒的发作。幸好,功夫不负有心人。最终,还是给我在离此地一百余里的一处大山中寻到了。那蛇成年盘踞于深洞之内,几乎不到地面活动,却又剧毒无比,常人不要说见到,甚至连听也不曾听说。奈何我对其习性了如指掌,更加偏偏我还是百毒不侵,几番较量之下,终于是将其制住。当然我也不想伤它性命,不过是每年叼一只小瓶去装它几滴毒液罢了。”
“如此下来,这几年,我是千辛万苦才能保得小平并未毒发身亡。哎,要是我能恢复人形,却又何至于此呢,消除此蛊毒,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真的吗?”李老头闻言自己的爱孙竟有治愈的希望,暂时丢开了悲痛,目光灼灼地望向白猫。
白猫撇了撇嘴,轻蔑道:“此毒虽说刁钻古怪,在我眼里,也不过只是小菜一碟。只不过,此毒侵入小平体内已达五年之久,今年若要再耽搁了,往后,我也就再没有把握了。”
方向前心说,高,猫姐,你这一手当真是高,这才叫趁你病,要你命,整个儿一趁火打劫啊。这“时间限制”的砝码一抛出,就不愁那李老头再推三阻四、还想再拖延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