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管家的心思,顾雪夏岂会不知道,前天从医院回来就有人毫不避讳在她面前冷嘲热讽了,连为了遗产谋害丈夫这种话都说出来了,还想要有什么规矩。当着她的面都如此,背着她就更不能指望有什么好话了。
是啊,现在她就是个蛇蝎心肠,冷血无情的女人。死了丈夫连一滴眼泪都没有。
收回手,站了起来,“薛姨,白管家,您们都是跟了景行多年的老人了……要是想休息了,跟我说一声就行。不用觉得不好意思,景行要是还在,也不会拒绝您们的。而且反正现在只有我一个人,没什么要伺候的。”
“少夫人,您别这么说,我和白管家商量了,现在趁身子骨还硬朗,还想多陪您一阵。”薛姨眼中含泪。
看了看了薛姨又看看白管家,顾雪夏浅浅一笑,“嗯,好。薛姨,晚饭就不用准备我的了,我想休息会儿。”说完便拿起手包往楼上走去。
薛姨想劝,却被白管家拦了下来。
拖鞋踩在楼梯上的感觉一如第一次一般,那时的她是第一次走进他的地方,那时的他们还为他请不请得起离婚律师较劲。
一抬眼,便看到了墙上那副画,记忆的匣子一下打开。
——“没关系,把这屋子里的东西拿出卖了,估计能撑会儿了。”
——“你可不要忘了,你现在也在这个屋子里。”
突然发现那时场景,自己竟记得这般清楚,他的语气,动作,甚至他说这话时轻挑的眉尾在她的记忆里也依旧鲜活。
厉景行,我这么爱你,你怎么忍心把我一个人扔下?怎么忍心看着那些人欺负我?
咬着牙继续往上走。
不期然,耳边又响起那字字扎心的话语。
——“她啊,就是个克星。不仅克死了自己的孩子丈夫,据说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都死了。这齐家少爷竟还和这种人一起,也不怕他老婆肚子里的孩子出事。”
你看,这些女人多麽无知,都这个年头了竟然还讲什么克星不克星。要是你在的话,对于这种人怕是要嗤之以鼻了。终于明白为什么你条件那么好,却被我嫁了。一定是因为这些女人太无知了,太愚蠢了对不对。
啊,对了,今天有人扇了我耳光,很疼的。要是你在的话,会帮我出气吗?虽然我觉得男人不该对女人动手,不过要是是你为我出气,我可以装作那个人不是女人。
可是……你不在了。
所以,我狠狠地扇了回去,还双倍还了回去。作为厉景行的妻子,哪怕成了……寡妇也绝不让人轻视了去。你说,对吧。
视线模糊一片。
所以……我竟然也愚蠢无知得觉得她们说的是对的了,怎么办?景行,我要怎么办?
虚浮的脚步在卧室门口停下,手颤抖着握住门把,压下。慢腾腾地走了进去,死死忍住眼泪,略显苍白的唇几乎要被咬破。
背过身抵在门板上缓缓靠了过去,从过道照进来的光一点点变窄变细,最后“咔嚓”,
“啪。”
强忍的泪跌进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
景行,你看,因为你我变成了人人唾弃的女人,落魄到连在有光的地方哭的勇气都没有。
冰凉的手搭在额头上,唇边漾起一丝苦涩的笑意。
呵,她又开始自言自语了。真的是太累了呢,需要睡一觉了,嗯,需要好好休息一下了。
直起身子朝着床走去,刚一迈开步子,腿一软,直直栽倒。
“咚——”一声闷响。
漆黑的房间归于寂静,仿佛从来没有人进来过,也没有人离开。
……
翌日一大早。
“叩叩叩,少夫人,我熬了您最爱喝的大骨汤,您起来喝点吧。”薛姨知道顾雪夏胃不好,刚嫁进来来的时候还要经常吃药,后来因为少爷监督着一日三餐,才没发作过了。昨天晚上就没吃饭,今天早上再不吃点东西,这胃肯定会受不了的。
“……”
“少夫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