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掌门依旧不紧不慢地拈着他那并不存在的胡须,投向这边的目光里,带着幸灾乐祸的狡黠——看来,他大抵是不会出手阻止这无妄之灾了。甚至连缓和气氛也不能指望……
这样地态度深深影响了教头组:从总教头开始,大家都保持着微笑、默坐的姿态,等待着或是无视着……
季彤在属于自己的那个位置上坐下来了。
楚云和杨尚同时向前迈了一步——
争执,一触即发……
“掌门!”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槐枫的身影挡在了两人面前——准确点说,他虽然不够长。却足够宽。用三分之一地幅度阻拦楚云之余,三分之二的肩膀都横在杨尚的胸前。不偏不倚挡了个结实。
“你干什……”
杨尚勃然大怒,正待发作,却听槐枫朗声接了下去:“楚师兄今天身体不适,请掌门准予提前离席。”
“哼!”
杨尚宽阔的嘴波浪线状扭曲了一下,狠狠地甩下了高高抬起做好攻击准备的手。
“哦?”林掌门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怎么不适?”
“回掌门,”槐枫仿若没有听到杨尚在身后威胁似地粗喘,镇定地躬身行礼,“楚师兄他夙曼祭上的伤没有好透,动了内息……”
“槐枫啊,”掌门地语气也算是语重心长罢,可松垮地上眼皮和肆虐的下眼袋之间,挤出来那一丝凌厉,分明是在胁迫面前这少年“不要搅黄了这热闹地好戏”,“你可知道……唔……总舵的规矩,若非特殊,嗯……危急情况,不能缺席重大庆典。”
理由出口时,好歹维持了水平线上下的逻辑;可那视线中灼热的威胁,却益发明目张胆肆无忌惮起来。
——会被眼神触动的神经,注定不会攀附在槐枫身上。这迟钝的少年非但没有退缩,反而下意识地向前推进了两步:“掌门大人……楚师兄的身体您当清楚,想必在座的各位也都清楚,汪二先生前几天来的时候,才特地嘱咐下来,不得到人多拥挤空气不流通的地方,现在师兄他已经在这里撑了将近一个时辰,若是有个三长两短……”
林掌门的面色松动起来——槐枫却拧起了眉,他根本不是舌上生花的料,若在平时,这么一长串的话,早夭了他的小命了,今天可算是情急之下肾上腺素爆发……可肾上腺素这种东西,到底不能自行寻找合适的托辞……
“……那下旬开始的论武大会资格会,弟子……弟子能和谁一起参加啊?”语气里不设防的担忧与疼痛,真是听之侧目,闻者揪心——话说到这个份上,便是总舵里真有遇宴则严的规矩,也不好不放了,何况惯例上的庆典还真没那么多条条框框,这次不过是林掌门他自己想看双剑首座之争的热闹而已。
掌门于是只得无奈地抬起手,做个“退下”的手势。
槐枫正待松气,却听身旁“嗒”的一声,是楚云趋前道:“掌门,弟子并没有……”
“哎呀掌门还有大家你们也知道楚师兄这个人他一有点什么伤哪次不是硬扛什么时候不是能捂就捂能瞒就瞒这件事上你们千万不能相信他要相信我相信诊断相信医嘱如想深入咨询可于傍晚时分至我处召唤汪二先生解答谢谢大家就这样再见。”
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吐槽力,槐枫一口气甩出4500肺活量(?)的不停顿长句,趁林掌门还来不及改变主意,一把扛起楚云,拔腿就跑。
跑到门口,忽然想起什么,“唰”地一个急停扭回身来,郑重其事地对杨尚眨巴了下眼睛:“杨师兄,对胃好——注意多吃软饭啊!”
“……你……”
杨尚刚回过神来,槐枫灰色的衣襟已经消失在那边拐角里了。
番外2:危机!婚姻警报!
(一)
这次婚姻危机,发生在两人第二次参加论武大会之后。
对象却并不是家里订的那位张家小姐,而是另一位横空出世的邵家小娘。
这事儿说来话长。
且说张家这位小姐,虽家境贫寒,可其父是秀才出身,也算书香门第,家教森严,极温文守礼,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和符家定下亲事好些年,却连槐枫的脸都未曾见过,只在逢年过节,来拜会符家父母。
而邵家的这位却是迥异。
邵家小娘子名唤紫渔。她爹原本是个广府里一个有名的泼皮,一家窝居城墙根下,衣不蔽体乞食为生。前两年不知走了什么运,靠着倒卖粪肥的生意发了家,一时间连用眼睛看人都不会了,走路的时候都是鼻孔冲着天。
紫渔原是邵泼皮——后来改称了邵老爷——唯一的女儿,这下便随着她爹鸡犬升天,被纵得没了边,每天带着家丁打手,骑着高头大马,上街横冲直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