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孩子们在哪里?
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故?千万不要。
这个念头如有形的一击击中了我,我紧闭的眼睑后浮现出生动的画面。我睁开双眼,但还是能想象出他们坐在罗伯特车的后座上。那辆车被某个疯狂的司机撞出了马路,躺在一条暗巷的沟里,等着被人发现。我看到他们额头上全是血,我在内心里留意听他们的呼喊,只为了确认他们还活着。但除了从敞开的车窗传进来的鸟鸣,我什么都没听到。在这幅幻想的画面中,我没有看到罗伯特。
尽管那些画面阴森可怖,但我并不相信他们出了车祸。内心里,我知道可能发生了别的事情,而且要凶险得多。
我打开门,一个肩膀宽阔的年轻警察站在门口。他穿着防刺背心和短袖衬衣,看上去结实又能干。我知道他将要问我什么。我知道他们的套路,和上次不会有什么两样。
我对他认不认识我感到好奇。他知道今晚报警的奥莉维亚·布鲁克斯就是七年前因男友失踪而打电话报警的丽芙·亨特(“丽芙”是“奥莉维亚”的昵称,“亨特”是奥莉维亚结婚前的姓氏。)吗?这会让事情变得不同吗?
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我还是会做有关那个可怕夜晚的噩梦,每一次惊醒,浑身都浸在冰冷的汗水中。当时男友打电话跟我说他正从大学实验室出来,很快就会来见我。回家的路并不远,但两个小时后他还没有回来,我忧心如焚,记得当时我紧贴着小女儿贾丝明,对她小声说:“爸爸很快就会回来的,宝贝。”其实她并不能听懂,她当时只有两个月大。我不过是在自欺欺人而已。丹再也没有回来,我再也没有见到他。
我原本以为再也没有比那晚我感到的恐惧更可怕的事了,一小时接着一小时地等待,不知道亲爱的丹可能出了什么事。
但我错了,因为这一次情况要糟糕得多。这一次,恐惧如同一个坚硬的皮球,在我的胸腔、我的脑海、我的五脏六腑里四处痛苦地跳动。
警察理所当然想知道详情,他想弄明白我为什么这么担心。孩子们和父亲在一起,当然没什么可担心的,不是吗?你试过打他的手机吗?我认为自己没必要回答这个问题。
罗伯特是六点钟离开的。他说想带孩子们出去吃比萨。我本想和他们一起去,但他坚持说想单独和孩子们多相处相处。天哪!我不想承认,但我当时心中窃喜。考虑到我对他的感受,我觉得哪一天我们真的分开了,这对他来说将会是很好的锻炼,于是我就让他们去了。
他们离开后的一小时内我没有多想。我觉得他们不会那么快回来,于是我找事情做,让自己一直忙着。我知道罗伯特才不会吃什么比萨呢,他必定想在孩子们都上床睡觉后和我共进晚餐。于是我开始准备红辣椒,这是他最喜爱的食物之一,作为他带孩子们出去的犒赏。
做完了能想到的所有事情,我回到客厅,感到里面空荡荡的。身边一个孩子都没有——这种情形从未有过,除非他们上床睡了。当然了,贾丝明已经上学了,弗雷迪才两岁,他整天都和我在一起,而比利虽然上了托儿所,但只在上午去。
房子给人的感觉空落落的,好像里面的空气都被吸走了,只留下一个冰冷、无声的空间。我用全新的视角打量着客厅——全新的、不满的我——我意识到我们创造的这个空间是多么枯燥无味。我们将中性色调的理念运用到全新的高度,在这里看不到一丝色彩,也找不到一件私人物品。没有一张孩子的照片,也没有一时兴起随手买的小玩意儿。这里的每一幅画都不是因为它唤起的情感被选中的,而是因为它纯粹的中性特征可以和这里单调的环境无缝对接。每一样装饰品都是以其尺寸选取的,为的是制造完美的平衡。还有,当然了,罗伯特不喜欢在这个房间里放玩具。
住在这里的人是谁?
可以是任何人。也许,对罗伯特来说,这种布置是在我的公寓套房里住了太久造成的不可避免的结果,在那里,橘黄色的墙壁和祖母绿色的展示品幸福地和睦相处,那些颜色散发着快乐。而这个房间给人的是什么感觉?
什么都没有。
我答完了警察的所有问题。我们已经断定罗伯特不会在饭后带孩子们走亲访友,罗伯特和我都没有什么亲人。我的父母几年前去世了,那时贾兹(贾丝明的昵称。)还是个婴儿。罗伯特一直都不知道父亲是谁,母亲在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去世了。我们俩也都没有兄弟姐妹。这些都是残酷无情的事实,我们无从选择。
但我怎么能解释我连一个他可能会带孩子们去拜访的朋友都想不出?我们怎么会变得这么与世隔绝?这么孤独?
我知道为什么。因为罗伯特想独占我,不想与人分享我。
在他提出想单独带孩子们出去时,我就应该知道有什么不对劲。他从来没有这么做过。要是我听了,认真地听了他所说的话,我或许就及时制止他了。
“奥莉维亚,”他说,“一个父亲带自己的孩子出去吃比萨没有什么奇怪的,对不对?毕竟,有些男人就独自抚养孩子。”
罗伯特是不是在试图暗示我什么?他是不是猜到了我的感受?如果这个人不是罗伯特,我也许会认为可能——仅仅是可能——他接受了我或许会离开他这一事实,并正在努力证明他一个人应付得来。但这个人不是别人。这个人是罗伯特,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我想象了他们会在哪里的所有可能,每一种都让我充满恐惧。我不知道哪一种更糟糕:我幼小的孩子受了伤躺在某处,还是我害怕的另一种情况。我不敢把它说出来。
2
已经过十一点了。距离我把弗雷德温暖的身子抱在怀里、吸着他香甜的气息已经过去五个小时了,想到他会困惑,我就不能忍受。还有比利,他要睡觉了,他累的时候就会发脾气。还有我可爱的贾丝明,这会儿会想回家和妈妈待在一起。她从不喜欢我离她太远。对一个七岁大的孩子来说,她心思实在是太重了。
只要罗伯特把他们安全带回来,我就会打消所有打算离开他的愚蠢念头。我会学着忍受长期处于监视之下,只要我的孩子不受到伤害。
把他们带回来,罗伯特。
那些警察在搜索房子,就像上次我失去丹时一样,好像我会把自己的孩子藏到什么地方似的。他们出去敲邻居家的门了,把他们一一叫醒。他们看见什么了?他们知道些什么?
更多的警察来了,这次是警探。
“布鲁克斯太太?”我的思绪被一个声音打断了。我抬起头,目光与一个女人友善的眼神相撞。她看起来比我大不了多少,但肯定比我大,因为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叫她长官。
“我叫你奥莉维亚你不介意吧?我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