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嫂一把揪了江心儿往外拉扯,口中佯怒:“怎么到你嘴里,就没有一次肯认错的呢?我一早替你煮了鸡蛋,反还落下不是了?”
江心儿一怔,心底忽然涌起一丝感动,这个后妈虽然说话还常常是粗声大气的,可现在真的是拿她当作自己的孩子来看待了。人心总是肉做的,自己所做的那些,到底没有白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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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百合媒人馆,这个名字起得还有点意思。”
江心儿仰头看着座落在太平城内最热闹的那条大街上的两层建筑,暗暗吃惊,真没想到,这家私媒馆有偌大的气派。
而金百合,应该是取其金玉良缘,百年好合的好口彩吧,念起来顺口又响亮,果然很适合用来做媒馆的大名。
江嫂不住啧啧称赞,看这青色水磨石的地,高高的廊柱,别说是正经做媒婆,即使是来这里扫地清洁,也挺有面子的呀。
听江心儿说起馆名,江嫂忍不住把听来的卖弄:“你可看到那块大大的牌匾了,我听说,是这家媒人馆的以前开馆的媒婆给京里下来的大官女儿说成了好亲事,人家敲锣打鼓送来的,从那以后,他们的生意越来越好,名气也越来越大了。这媒金红包,可也是日升夜长的哟,心儿你要么不做,要做就得做个最出名最赚钱的小媒婆。”
“哎呦,娘,我可真是服了你了,只要一说起钱,你怎么连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死丫头,别没大没小的,时辰不早,我估摸着也该开门了。”
江嫂的话音刚落,像是印证她的话似的,吱嘎一声,正中的大门由内而外打开,倒把母女二人吓了一跳。
金百合媒馆面南而建,晨间的阳光正照在门上,开门的人忍不住用手遮了下眼睛,才慢慢适应了亮灿灿的光线。
“这位嫂子,馆里的杨妈妈在里面吗?”
江嫂看见门已经开了,忙恭恭敬敬向那位衣着朴素的中年妇女询问。
金百合开门时间并不早,可因为生意比较特殊,所以平时就算这时候也不会有生意上门。
馆中负责杂务的余嫂手还在抹眼睛呢,耳中就听有人询问,心中高兴,看来馆里生意是好得离谱,这大早上就有人等开门找杨媒婆呢。
“她人在,只是还在梳洗吧。不知道两位找她是做哪一项?”
其实馆中人很多,各项业务分工也挺明确,外人看来只是一群媒婆而已,里面却不是那么简单。
“我们找杨妈妈是想来贵馆学徒,求一点事做。”
江心儿落落大方,口齿清晰地说出此番来意。
余嫂楞了一下,本以为是老早就接到了生意,哪知道却是送孩子来学徒。细细打量一番面前的女孩,容色清丽,面无惧色,大方得不似寻常人家女子。尤其是那双清澈灵动的大眼,透露出难掩的机灵聪慧,浑身都有股子与众不同的意味。
余嫂在馆中呆了多时,心头暗赞:“倒是个做媒人的好料子!”
只是这些事情轮不到她负责,侧身道:“那就请二位到二楼杨妈妈的连理枝房坐一坐,我去催催她,你们自己和她谈。我多嘴一句,虽然我们馆里是少人手,可是杨妈妈却是出了名的挑剔,小姑娘你要做好准备啊!”
“多谢关照,烦请妈妈和杨妈妈说,是她以前见过的江心儿求见。”
江心儿十分自信,她就不认为杨媒婆对她会毫无印象,这次的成功率没有百分百,也有九成八。
“我来看看,是不是当年那个机灵鬼江心儿来找我?”
随着一阵脚步声,门帘被掀开了,杨媒婆熟悉的面庞出现在门口。
两年光景,江心儿已经有了大姑娘的味道,而杨媒婆却没什么变化,想是保养得当,皮肤竟还光润了些似的,显得年轻而精神。
“杨妈妈好,心儿见过杨妈妈!”
江心儿何等伶俐,快步抢到杨媒婆的面前,道了个万福。
杨媒婆微笑,一双利眼却在刹那间将江心儿打量了个遍,心中念道:真是个利落的丫头。面上却不动声色,反而把笑脸慢慢收了起来,显出三分严厉。
江嫂本来见她笑嘻嘻的,心里定下大半,对女儿的讨人喜欢颇有几分与有荣焉。
谁知道看着看着,杨媒婆的脸跟霜打的茄子似的沉了下来,不由得手心捏了一把冷汗。
江心儿扬起脸来,只顾对着杨媒婆绽开最纯真最讨人喜欢的笑容,对她面色的风云变幻只作不见。心道,你不就故意试探我的定力吗,这点才哪到哪,以前面试不知道经历过多少次,我什么时候发怵过了。
杨媒婆阴云渐渐收去,那点笑容如从乌云中透出的阳光,再次回到脸上。
“江心儿,果然是你这个小丫头,怎么两年功夫才想起来看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