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话刚说完,身后便传来人声:“你倒是知道得挺多的。”
海棠这才意会过来,连忙转身行礼。低头时又咬牙切齿地朝白芷使了个眼色,责怪她怎么不提醒自己。心里七上八下,也不知方才的话郡主究竟听到了多少。
白芷也是委屈,方才她分明是要提醒海棠的,可瞧着郡主示意她噤声,她也不敢太过明目张胆。
“你这张嘴呀,就是怎么都管不住。”卫璃攸心知她一向嘴碎但心眼倒不坏,想起自己在栖云阁的时日所剩无几,因此不忍苛责。她瞧着战战兢兢的海棠,只叹了口气:“往后我不在了,你若是被调到王府中别处办事,可千万得管好这张嘴,须得谨言慎行,别再什么话都往外头说。”
海棠听郡主非但没有责怪,反好言提醒自己,不禁鼻头一酸,忍着没掉下眼泪。又跪在地上磕了两个头:“郡主平日恩情,奴婢无以为报。”
白芷在一旁看着,亦有些动容。听完卫璃攸这番话,大抵能确定海棠打听到的传言是八九不离十的。
卫璃攸俯身扶海棠起来:“你与卧雪照顾我多年,平日多是为我着想,其中情谊我都知晓。”海棠站起身,想起卫璃攸此时出现在这里定有用意,正要走到客房边去叩门。
屋内琴音不断,卫璃攸忙阻止海棠:“你别过去。”
海棠不解:“郡主您来这儿不是来找红绡的?”
“谁说我是来找她的,”卫璃攸笑道:“我不过是随便逛逛,逛到这儿附近听见你们两个又说又笑的,不知遇上什么喜事,便好奇上来看看。”
海棠连忙否认:“说笑的可不是我俩,是屋里二位!”说完才察觉自己似乎又犯了多话的毛病,赶紧接上白芷说过的话,把话头圆上:“方才屋里二位合奏出的曲子甚是好听,兴许是两位弹得尽兴了,不是俗话说——”海棠想了一会儿,接着说道:“说是‘好山好水知音好’,既然都是喜好音律之人,聊得高兴也是人之常情。”
白芷在旁听着不禁掩唇偷笑,却发现郡主脸上全然没有笑意,而是直盯着那扇房门发呆,面色隐隐透着哀愁。
这时,客室内不合时宜地又传来一阵笑声。
卫璃攸忽从沉思中回过神来,一言不发地转身走开了。
曲红绡并不知道卫璃攸何时来过,何事离开,就连她近日的心思也猜不透。
郡主让她不要轻易得罪章校廉,她便尽力而为。好在这人十分规矩,相处下来并不会令人感到不适。至于如何与他人谈笑,本就是她擅长的事。只要她愿意,便能做得恰到好处。
可不安的情绪仍时刻围绕着,未曾消减丝毫,反而与日俱增。
每日练完琴送走章校廉,她便照旧去卫璃攸房中伺候。这日在房中没寻着郡主,她忽然有些心慌,忙去问卧雪。
卧雪只觉得红绡太大惊小怪了些,笑着说:“她还能去哪儿,不就在书房。”红绡便快步往书房去,推门一看,见卫璃攸果然在里面。
此时郡主正持着笔不知在画着什么,被推门而入的人惊得手一抖,豪尖刚沾好的墨汁恰落在纸上,缀出点点墨色。
卫璃攸没料到红绡会如此唐突,连门都不叩便贸然进入。又见她微微喘气、神色慌张,卫璃攸不由问:“发生什么事了,竟这般匆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