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卫璃攸想趁红绡去厨房取药的间隙,偷溜出去透口气。哪晓得她刚披上斗篷,红绡就回来了。她瞧见郡主一副整装待发的样子,立刻垮下脸来,拉着郡主到榻上坐好。
卫璃攸一面解开披风,一面嘟哝道:“出去透个气都不许,我在屋里快要憋出毛病来了。”
红绡抬头瞪了她一眼,卫璃攸便不再抱怨,老老实实坐好,抬起手让红绡将绒毯在她膝上盖好。
这时,门外有人扣门道:“常荣求见,有事与郡主说。”
卫璃攸闻声忙应道:“进来说话。”她近日在关在屋里养病,对外界知之甚少,本想出门一趟寻人问上一问。眼下常荣既来找她,必定是为了独孤家的事,正中她心思。
常荣闻声走进门来,隔着珠帘站定。不久曲红绡已从帘后出来,向常荣微微颔首,便兀自退出门去。她心里自是清楚,有些事不是她该听的。于是不等卫璃攸明示,便自觉回避。
有的事情即便不去刻意打听,但凡平日在府内四处走动,也能略有所闻:据说郡主晕倒当日,内官便传王令于天牢中,提走了死囚独孤羽。随后便将他移交给大理寺审理,由大理寺少卿裴谦负责查办。
曲红绡曾在望月楼的四友会上见过裴谦,晓得此人素有耿直中正之名,并非趋炎附势之徒。若独孤羽当真冤枉,真能洗脱罪名也未可知。她只盼着独孤羽平安无事,卫璃攸也能少些忧思与操劳,一心一意养好身子。
海棠见红绡从郡主房中出来,立刻凑拢过去,问道:“常荣这小子今日急匆匆地来找郡主是为了何事?”
红绡就算知道其中缘由,也会假装不知,于是摇了摇头。
海棠却不死心,追问道:“该不会是和独孤将军有关吧?”
红绡想了想,说道:“我听说常荣是世子和百里将军安排给郡主的人,想来与独孤家没什么关系。兴许是为了些私事来找郡主帮忙。”
海棠道:“为了私事不该是找世子或是百里少将军更方便,又不是不知道郡主如今在府中是个什么境况,何故来找郡主呢?”
红绡道:“想必世子与将军政务繁忙,没空去理会这些小事。”
海棠听她说起这些事倒是头头是道,不由讽道:“说的也是。想来世子与百里将军的事,你比我们更了解一些才是。”
她二人刚在门外说了阵子话,忽然听见郡主房中传来一阵声响,似有什么东西被打碎了。
海棠闻声一惊:“该不会动了气,又拿物件出气了?”
紧接着便听见房中有人咳个不停。不久见常荣一脸深沉地走了出来,也不与旁人多打声招呼,便匆匆忙忙地低着头快步离开,倒像是犯了什么大错似的。
红绡连忙移步屋中,低头便瞧见茶杯在地上被摔得七零八落。再走近几步,只见卫璃攸正撑着坐榻扶手,佝曲着身子咳个不停,双腮不由涨得发红。
红绡见状,立刻倒了杯温水喂她服下,又抚了抚她的背为其顺气。
等卫璃攸缓过劲来,红绡才问她:“方才发生了甚么事?怎么忽然咳得这般厉害?”
卫璃攸笑了笑,说道:“无碍,不过是喝茶时呛到了。”她抬头看着红绡,眼睛因方才剧烈的咳嗽仍一片通红。
她顿了顿,忽然握紧红绡的手,十分郑重地说道:“你要答应我,往后在府中,无论谁同你说了什么都不要轻易答应。若遇上任何要紧事,都要先与我商量,好不好?”
红绡虽不明白卫璃攸话中用意,却相信郡主定有自己的道理,于是点头应下。
第49章饮霜(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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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珅来访时,令栖云阁的人颇感意外。也不知是叶大人消了气放她出来,还是她自己偷偷溜出来的。进门时也不似以往那般大摇大摆从正门进,反倒是偷偷摸摸从侧门进来,深怕被谁瞧见似的。
这日守在侧门的是常荣。叶珅与他打了招呼,提足便往卫璃攸房间里去。门口正好碰见曲红绡自屋内出来,随口说道:“你们郡主可有好些?我来瞧瞧她,陪她讲讲话。”
红绡见是叶珅,朝她欠身行了个礼,不咸不淡地说道:“郡主身子尚未大好,仍须静养,不宜再劳心费神,还望叶公子不要同她说得太久。”
她语中带刺,脸上也没有一点笑容。直噎得叶珅几乎接不上话来,只得连连干笑道:“自然不会耽误璃攸休息。”
叶珅平时见这曲红绡一向是谦恭有礼,今日性子倒与往日有些不同,总感觉这对方态度怪异,似乎是不待见自己,却又弄不清到底哪里得罪了对方。
她对曲红绡的态度有些耿耿于怀,进到卫璃攸房间,便忍不住问道:“你屋里的那个曲红绡是很讨厌我吗?我可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得罪过她?”
卫璃攸原本懒懒地偎在榻上,没有半点精神,这时听她忽然说起红绡,才缓缓支着身子坐起来。
“此话怎讲?”璃攸问。
叶珅将刚才与红绡在门外的对话一五一十地说与她听。卫璃攸一边听她说着,一边拿袖子遮住半边脸,却掩不住眼里的笑意。
她大抵猜到红绡是因为什么才会‘不待见’阿珅。这时候看着叶珅那张哭丧的脸,只觉得又好笑又窃喜,忙缠着叶珅再多讲些细节与她听。
叶珅见她肩膀抖动个不停,晓得对方定是笑得起劲,一气之下,索性打住不说了,努了努嘴道:“笑什么笑!看见我被人嫌弃,就这么值得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