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菱低头忙着手里针线活,不咸不淡地道:“栖云阁的事横竖和咱们无关,你唉声叹气个什么劲。再说这中秋家宴不过是打着家宴的幌子顺道招待群臣,拉近和士族子弟们的关系。说白了,若是场大戏,戏里的主角也是咱们世子,至于璃攸郡主去不去得成,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忽然想起了最近听来的一件事,神叨叨地凑近过去说给白芷听:“说起家宴,你可晓得独孤家这回也会来赴宴。”
白芷听了果真大吃一惊,说道:“独孤将军和少将军不是驻在高夷,好些年都没回来了,怎么突然回来了?”
十年前独孤家失势,最终领命戍边高夷,实则被夺去兵权发配蛮荒。其中缘由虽从未言明,但朝野上下无人不知。
只听碧菱说道:“听说独孤老将军带着病驻边多年都不让回。这次多亏少将军以少胜多,逼退蛮夷大军,立了大功才得以回朝。”
白芷若有所思地说道:“郡主也好些年没见过独孤家的人,这次终于能团聚一回。”却听碧菱冷笑道:“我看她躲都躲不及,哪里会想见。她虽是独孤王妃生的,但这些年你可曾听过郡主提过一次独孤家没有。还有叶家不也是独孤家的亲戚,叶侍中这些年都是夹着尾巴做人,怕是平时看到‘独’‘孤’两个字都要跳过,也压根不敢在外人面前提及自己夫人姓氏。”
白芷听了这番话,心里膈应得慌。但这些事又是确确实实存在的,叫人难以反驳。最终只是扭过脸避开,不再说话。
这时有人走近过来,来来回回地徘徊了好一阵子,就是不敲门进去。碧菱觉得有些不对,抬眼一看,见是商翠缕,立刻一脸厌烦地皱起了眉:“不在侧院好好待着,跑来郡主门前瞎晃悠个什么,不晓得郡主正病着吗?”
商翠缕性子直脾气爆,但这回听对方语气不好也没有立刻回怼,反倒支支吾吾地说不上话,全然不复往日嚣张气焰。
碧菱瞧她这副鹌鹑样,不禁讽道:“往日伶牙俐齿的一点就炸,今天是怎么了?是被拔了牙,还是被剪了舌头?”
商翠缕咬紧了牙根,耐着性子道:“我有事找红绡姑娘。”
碧菱疑道:“你找她不能回屋里等,非要来这里找?”
商翠缕解释道:“我找了她几次都不在,听说她最近一直在郡主屋里,因有一些要紧事急着找她商量,才来这儿的。”
卫璃攸身边通常只留几个贴身婢女伺候着,如今卧雪不在,郡主最亲近的便是海棠,再加上个最近颇受青睐的曲红绡。而海棠又因要料理院中诸多琐事,分身乏术,其他人又被抽调了一部分去筹备家宴,因此更多时候都是红绡从旁照料。
这些天曲红绡便一直守在郡主房间,几乎寸步不离,夜里有时直接睡在隔间的卧榻上,以便随时照应。
碧菱心知她所说不假,又随口问道:“你有什么要紧事要找她?”
商翠缕抿着唇半天不肯说话。白芷晓得对方定是有什么不好开口讲的,忙解围道:“她正在里面照顾郡主,一时半会儿是出不来的。你若真着急有什么事要找她,就在这门口等一会儿吧。”
碧菱心想也不会是什么大事,便也懒得再追问:“安安静静待一边去,别吵到了郡主休息。”
商翠缕也不顶嘴,竟乖乖地站到一边去了,不声不响一站就是两个时辰。等到太阳快下山了,曲红绡端着铜盆从房里出来,商翠缕连忙迎上去将她拉到一边。
曲红绡心中犯疑,只听翠缕急匆匆地说道:“这事说起来,是要找你帮忙的。我本来也不想麻烦你,只是沐烟不知是着了凉还是犯了什么急症,忽然头晕目眩烧得厉害,病得起不来身,我看着实在心疼。世子先前就吩咐我们要准备一曲《凤栖梧》,过些天要在家宴上演奏。这首曲子须琴瑟笙箫合奏,其中沐烟的琴曲最为重要,而除了她,琴曲部分并无人会奏。我听沐烟说起过,她曾与你一块钻研过这支曲子,说你虽学得不全,若加紧练习两天理应能行。若她家宴那天身子还是不能大好,还要烦请红绡姑娘能替她奏上一曲。”
这些时卫璃攸病情反复,总让红绡安不下心来,常常记挂,一步也不愿离开。她当即明白对方来意,心中觉得不妥,说道:“这支《凤栖梧》许多地方变调不按常理,弹起来确是有些困难。我先前虽曾跟着沐烟姑娘泛泛学过一些,但也仅限皮毛而已。如今只剩几天时间哪里能够练熟。何况这头郡主正病着,说起来真正练琴的时间怕是更加不够了。”
商翠缕晓得她是婉拒的意思,也明白众人眼中郡主身娇体贵,确是比区区一个柳沐烟要重要得多。因此并未苦苦纠缠,仍向红绡道了声谢,便也就此作罢。
不过峰回路转,原本归家去的卧雪,因父亲身体渐康,说是隔天就要从家中归来了。
商翠缕听栖云阁的人说起这里原本掌事的婢女就是卧雪,如今她要回了,该是轮不到曲红绡忙活了。眼看事情有了转机,商翠缕便壮着胆子去敲了郡主的房门。
红绡打开门见是她,大抵料到是为何事而来。正想拉着她到门外去说话,却不料屋里飘来卫璃攸的声音:“是谁来了,怎么不进来说话?”
商翠缕听见郡主出声,赶忙抢前一步答道:“奴家是暂住在侧院的商翠缕,有要事想要请示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