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未做反应,倒是这前头的驴子吐出两口草,适时哼叫两声,见没伤到它一身美毛,又低头继续。
苏父欲上前阻止,却被几人拦住。
“不、不敢。”她压着嗓子,倒真像个少年模样,别过眼低眉俯首,恭恭敬敬不敢在冒犯。
自是不能跟这帮人硬碰硬。
“你们是干什么的?为何要过这里辛山?”
苏达粗这嗓音,嘴中话已经先苏父一步,出溜出来。
“我们是要去投奔长安的亲戚。家中突逢变故,准备去投奔嫁去长安的妹妹。”
“哦?什么变故?”
她咬着唇,下巴颤抖起来,似在回忆痛处。
“我妹妹被镇上李员外家的独子看上了,强纳去做妾。”
那领头刀疤脸纳罕,“这不是好事吗?”
对于一般穷人家来说,被大户纳妾也是个好归宿了。
“确实是好事一桩,我们本来也是欢欢喜喜的将人嫁过去,可不出五日,李郎君就报信来说我妹妹突发恶疾人没了。”
苏达缓了口气,又继续。
“这前几日还好好人,怎么会说没就没呢?我跟爹爹就去他们家讨说法,想将妹妹的尸首带回家,可他们却说早就下葬了。实在太过蹊跷。我们就告了衙门,可知府与李员外本就沆瀣一气,根本不受理此案,还倒打一耙将我打了一顿。”
说着还作势摸摸屁股,“打得那是皮开肉绽。养了好久的伤。如今偶尔走路还会有点不利索。”
若不是显得太刻意,苏达还真想给他们走两步瞧瞧。
“这狗官忒不是东西,不过天下乌鸦一般黑。做官的就每一个好东西!”
苏达眼神微闪,垂下眼皮连连点头,越说越动情,“这李员外最可恨的是,四处造谣说我们家卖女求富贵,女儿本身就带着病却不说,等人死了去讹他们家。你也知道人言可畏,镇上人一口一个唾沫星子都能把我们淹死。”
她撇嘴看一眼阿耶继续说,“我和阿耶也是走投无路,只好去投奔嫁去长安的大姐。”
“听上去确实可怜。”
她见状终于松一口气,也不枉费她绞尽脑汁地编故事。瞟一眼正盯着草发呆的驴,连这驴都听得津津有味,食不下咽,就不信这人无动于衷。
“既然我们能遇见也是有缘,先把身上值钱的东西都拿出来。”
她心中默念着破财免灾,摸出身上被磨出毛边的巴掌大荷包,小小荷包却鼓鼓囊囊的,她翻开来,将里面的系着铃铛的红丝缯取出,解释道,“这是我妹妹的遗物,”又把荷包里的碎银和铜钱尽数倒出,“这荷包是我娘做的。破破烂烂的,也留给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