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安的一颗心,瞬间悬到嗓子眼。梁佼不会出什么事吧?司机不会毛毛糙糙出车祸吧?游客不会突然心肌梗塞需急救吧?
之前眯着眼睛靠在沙发上休息,室内只开了个台灯,大灯没有开。此刻,半个房间都是暗的。灰暗色放大了小安的恐惧。
对面楼宇,同样的楼层,同样的位置。三个身影在收拾望远镜、摄像机、电线、电脑等装备。
“我勒个娘,熬了快7个月,总算能离开这个破地方了。”
“感恩吧,至少没耽误你过年。”
接到可以撤离的电话,他们将设备一点一点收拾妥当。拿望远镜的一个小伙子一时好奇心起,最后一次望向对面。
对面没有开大灯,拉着窗帘,却能清晰看到一个走来走去的身影。
那身影,一看就是个娇小的女生。
小伙子放下望远镜,跟伙伴们一起出门,关门,下了楼。
回老家探亲,抑或外出旅游,使春节前后的申城日渐空旷。楼下一向拥挤的停车位也空出不少。
那群人下楼,坐进一辆车,倏忽就开出了小区。
小安在屋子里急得团团转。窗帘上因台灯的光芒而映出细长的身影。
她已经连着打了五六个电话,统统没有人接,让她还如何坐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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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姐姐梁并没有第二日才回,中午听大哥说父亲吐了口,预计当日晚餐可以跟三弟一起吃。
正在铜锣湾扫店的梁当即收拾行李去了机场。最终,于晚上八点,坐在了餐桌旁。
“噗你的着装也太”梁定睛看三弟一眼,实在忍不住,噗嗤笑出声。
要知道,梁佼以前是吃穿用无一不精,什么都要最好。毛衣不是上好的山羊绒都入不了眼,可如今却穿了一件一看就是大路货的红色棉线假毛衣。
全家人都装作视而不见的话题,被梁一到就拆穿。
梁佼的这身装备,连家里的家政都不如。
梁佼淡然一笑,拿手在毛衣上摸索了一下。随意地夹一筷子酱鹅切片,懒洋洋放进嘴巴里。
这件毛衣,是小安送的道歉礼物。
她把他的毛衣拿去清洗,洗衣液不仅洗硬了毛,还洗缩了尺寸。知道她是好心,也看到了她手洗洗红的小手,梁佼当时还是跳了脚你丫没吃过猪肉没见过猪跑啊,不知道毛衣要用专门的羊毛洗涤液?
“用了。”小安怯声声地回。
大概梁佼的衣服太精贵,超市里一般的羊毛洗衣液对它们来说太生猛。
梁佼起初是拒绝要这件道歉礼物的,奈何天太冷。
因为穿了它而不再冷得打战的梁佼,那一刻似乎有点开悟:原来衣服是用来挡寒的,食物是用来充饥的……过往的骄奢,瞬间少了意义。
见梁佼不回答,梁也不在意。她最近日子过得散漫又张狂。对什么都想表态,偏又对什么都不真的感兴趣,以至于显出几分轻浮。
“你那小女友怎么样了?”
咳,这是第二个大家试图回避的话题。
梁佼吞咽下口中咀嚼的食物,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她挺好的。”梁佼回。语气些许低沉。
摸遍了口袋,原来手机不在身上。
想来是在外罩口袋里,只是外罩已经被挂进了衣帽间,而他已经在餐桌上开吃。父母、长兄俱在,他依稀觉得就为给小安发条消息而离开餐桌似乎有些小题大做。反正吃过饭再发也不迟。
梁佼倒没有觉得自己被挑衅,也不觉得二姐姐话里有鄙视。他向来跟二姐姐最熟的。
梁的过分随便却激起父亲的不满,他无声而严厉地看了女儿一眼。
梁垂下眼帘,装出不在乎的样子。
她是跟父亲闹崩之后才出门散心的。父亲纵容了她个把月后,把她叫到书房,问她到底打算跟许文衡再怄多久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