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长子领地的前一天,单于有问过金平大晋天子搞这一出是为了什么。
金平久不在中原,并不知道洛阳的变化,对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大晋天子也并不了解。
面对单于的问题,他也只能认为,天子并不想和匈奴交恶,引起两边战火。
虽然按照他的常识,中原人都是对外傲气满满的,自己内部怎么打都行,但对外的态度都是一样的高。中原的天子面对曾经率军包围过他的匈奴人,要么就是脾气拉爆直接宣战,要么就派个使者来收个附庸国。
所谓附庸国,不能五十里,不达于天子,附于诸侯,曰附庸。
金平认为,草原过于庞大,又没有城池,大晋没法对草原能有实施管辖的权力,大晋来收附庸国有点难度,附属国倒不是不能试试。
当然,如果大晋压根都不想管草原的事,那就是要个藩属国了。
不过这话他肯定不能和单于说,要是让单于知道,才收了西域不少小国做附庸国的他,被大晋也看做附庸国,单于一定……
一定怎么样,金平也说不好。
要是之前,就匈奴横扫草原、西域那个架势,大晋敢这样对待草原,单于会直接率兵南下。
但是现在大晋那位天子……别说匈奴人了,中原人的金平也有些心悸。
匈奴也没和大晋彻底对上,不知道到底大晋实力如何,但又被大晋天子搞得心有余悸。信奉弱肉强食法则的草原人遇上强者是不介意臣服的,可这大晋他们还摸不准是不是强者,导致单于在内的不少草原人都对大晋的态度很是纠结。
又想再南下和大晋打一场,成王败寇定位置,又怕再次遇上天罚。
他们都是亲自和天星擦肩而过,在老天爷手中死里逃生的人,那样巨大的天星带着火光坠落下来,可比利剑抵在脖颈要恐怖得多。
只要当天在场,并且活下来的匈奴人,没人想再重演白登山天星坠落。
于是当仝拾见到匈奴单于的时候,眼神比想象中还要凶猛的男人,对他却颇为客气。
“大晋使者仝拾,奉天子之命,见过匈奴单于。”
仝拾向单于行了个标准见到他国君主的礼仪,然后拿出陛下亲自赐予的金镶玉符节,以表示自己的身份。
王帐中坐着匈奴单于,他下首坐着的右屠耆王是长子,带来的两个大都尉分别是二子和三子。
匈奴这边的人在加个金平,而大晋那边,分别是使者仝拾,闵子游和吴山。
金镶玉的符节本身就是一件宝物,他一拿出便吸引了众人注目。
匈奴人不明白符节的意义,但是金平知道。
金平向单于介绍道:“单于,金玉旌尾,他的确是大晋天子派出的使者。”
使者一般都是只有旌尾挂在杖上,有些上面也会有金牌或者铜牌,玉的也不是没有,这样好看的金镶玉,金平听都是第一次听。
他按捺不住好奇,请求仝拾能否让他凑近一观,得到仝拾允许后,金平凑近一看,金灿灿的圆牌,背面金上刻着“为国出使”,前面白玉上刻着大大的“晋”,金子上另刻有不同飞禽走兽纹样。
粗一着,只是简单的金镶玉圆牌,仔细再看才发现它细节满满,足够好看。
这足够好看又象征着大晋使者身份的符节,让金平看了都有些妒忌,不由得开口道:“这般样式的符节还从未见过,使者姓仝,可是仝上卿之后?”
金平是燕人,就算家世没那么显贵,但家里经商,总比黎庶知道的多些,对故国曾经的英雄人物自然是清楚的。一听仝拾报上名字,就猜测到了他的家世。
仝拾向来以先祖的荣誉为傲,当下便承认了,“余虽不才,却也不愿堕先祖之名。”
金平这个前燕人能懂他,一时心头也有些艳羡。
前燕都没了,仝家衰败至今,居然还能有个这样的机会。
不管仝拾今天是死在了草原,还是能够完成他的出使任务,作为大晋统一中原以来第一个出使草原的使者,名留青史的任务基本板上钉钉。
金平向不知道仝拾家世的匈奴贵族们简单介绍了一番,听在匈奴人耳朵里,仝拾大概就是个身份高贵的贵族后裔。
他身边的金平也是燕人,但是被晋的燕王送来后,提起中原的故事时自豪的也是自己曾经前燕人的身份。
除了金平这种,草原上也是有因为战乱外逃来的中原人,他们人不多,但只要不是黎庶,认可的身份都是被晋灭掉了的故国。
于是单于问道:“你既是燕国人,怎么会帮助晋人出使呢?”
“单于说笑了,”仝拾微微一笑,“不论是楚人、燕人还是晋人,大家都曾经是周王室的子民,本就是一家人。”
“中原无道百年,各国都想一统中原,只有晋承天之意做到了。中原一统,我们又变回一家人,是燕地人,更是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