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几年。我……我是不行了。相公,我只想死在你的怀里,你多抱抱我就好了。”
严鸿听她口中话语越来越低沉,心中彷如滚油熬煎一般,哪里肯听她寻思。当即发足奔到马车上,把人放平,口中道:“你放心,你还有下半辈子的时间,咱们慢慢抱。”
此时外面的埋伏人马已到。王霆取出自己的伤药递了过去。他跟随严鸿,随身携带的也是锦衣卫中第一等良药,不想这里果然用上。张青砚于江湖上外伤处置之道,本是娴熟,接过药来,吩咐孙月蓉握住匕首的握柄,叫声“起”!孙月蓉一咬牙拔出匕首,张青砚左手连点数点,右手紧跟着把伤药抹上,为晚娘敷药包扎,不多时伤口的血便止住了。然而晚娘已是脸色煞白,呼吸不畅。
孙月蓉原本对晚娘颇为不满,可到此时,第一个焦急,忙叫张青砚:“好妹妹,你快看看,却如何救得胡姐姐?”
张青砚沉吟道:“那贼子这一刀,伤口扎的极深,又距离心脏略近。锦衣卫的良药只能止住外伤,但胡姐姐体质本弱,这一来怕是危险。单靠我们这里不是办法。依我说,还得把李神医请来,他老人家的医药之术,实是当世一流。我骑的墨蹄玉狮子来的,论脚力不输我师姐的玉龙踏雪。月蓉姐姐,你骑我的脚力,再带上你那匹赤炭胭脂驹,去把李神医请来,怕也只有靠他,才能救晚娘姐姐一命。”
孙月蓉应了声好,严鸿又将自己的腰牌递给月蓉:“拿这面腰牌给李神医看,他就知道是我的面子,不会不来。若是有病人,你只管与我打散了便是,天大的篓子,我为你担当。”
云初起、叶正飞本来不想搀和到这等破事中来,远远躲开。今见闹成这样,又感觉对不住严鸿。叶正飞道:“小相公,实不相瞒,当初拿二百五十两银子雇我们杀你的,就是这李生。没想到今天,他又闹了这一出。”
严鸿一听,原本七窍生烟,现在又多喷了两窍。尼玛闹了半天,是李天照请人杀我,这银子还是胡晚娘从我这里弄来的,老子自己出钱杀自己啊。
此时飞虎山的两个锦衣卫早已冲进庙里,将李天照捆好,如同拉死狗一般拉到外面。这些人心中又怒又怕,怒的是这贼子竟敢谋杀自家长官、姑爷,怕的是万一这胡夫人有个三长两短,长官迁怒于我等,那我们哪还有命在?就算严姑爷脾气好,咱也没脸在道上混了!因此,他们便把气撒在李天照身上,你一拳,我一脚,打的李天照去了半条人命。
那李天照被打得满脸是血,他不想自己一刀不但没能杀死小阎王,反倒伤了表妹。又想起往日的种种旧情,心里百感交集。李天照也知这回自己决无幸理,身上拳打脚踢,阵阵剧痛,他也不求饶,索性豁出去破口大骂道:“严鸿!你这乌龟!你老婆拿你的钱养着我,让你戴绿帽子,这滋味不错吧?当日我花钱买通‘梁上蝙蝠’施大麻子,番强到你家的马棚里,偷偷给你的马蹄动了手脚,就为了等你死后,我好和胡氏成其好事。没想到老天不长眼,让你活了过来!可那又如何?那徐婷心里爱的也是我,你难道忘了上元灯会?我与徐小姐早已经两情相悦,缘定三生,你只能吃我吃剩下的残羹剩饭。还有坠儿、晚娘,她们也都是我的!王八蛋,你严家三辈作恶,将来要被满门抄斩,严嵩老东西饿死讨饭,严家的婆娘上到欧阳氏,下到你这几个贱人,一个个都去教坊司接客!”
第六百二十六章 香魂悠悠
锦衣卫听他越说越混,个个牙齿咬碎。王霆抡起绣春刀,刀背照着他腮帮子用足力气一抽。一声惨叫之下,李天照口吐鲜血,几枚牙齿掉了出来,再想说话也说不清楚。严鸿不想自个当初坠马原来也是这厮弄的,可眼下根本没心思跟他做口舌之争,只是吩咐道:“把他给我塞到诏狱去,把卫里所有的刑具都给我用上,我要看他能挺过多少道。”心中一边想,你弄严鸿的马蹄子,倒是给老子帮了忙,让我穿越附体了。只可惜几个马夫被连累活活打死了。
此地环境简陋,只好先把晚娘弄到胡家,再施以治疗。马车一路奔驰,不多时到了庄子里。胡兴闻声来迎,却见自己女儿被刺了一刀,只当是严鸿所为,心中胆寒,魂飞魄散道:“哎呀,哎呀,小相公饶命,饶命啊!”
严鸿不理他,只是双手抱着晚娘下车来,小步急趋,往屋里走去。一边张青砚厉声道:“胡老爷,这是你那宝贝外甥李天照干的好事。还不快叫郎中来给夫人看看!”胡兴这才知道真相,心中暗自诅咒死去的姐姐姐夫,怎么生下这么个畜生来。
胡家的大屋中,晚娘躺在床上,气若游丝。严鸿、张青砚、坠儿等人守在床边,胡兴、胡天佑却如热锅上的蚂蚁,在外面跺脚。胡兴念念有词道:“老天保佑,老天保佑,我看严小相公对晚娘并非无情,若是晚娘能得活,做个良妾还是没问题的。老天保佑,我胡家兴复在此一举……”
一会儿,胡家庄的两个郎中也赶了过来。(。pnxs。 ;平南文学网)严鸿虽然不信任他们的医术,但此刻李时珍未到。却也只能先让他们看看。这两个郎中进屋,围在胡晚娘床前,搭了脉,又低声商量两句。其中年长些的那个叹口气道:“大老爷。非是小的不肯尽力。夫人这伤,我看挨不过两个时辰。便是用上好灵药拖着命。也不过多让她受些苦楚。我这里有一张方子,可以减缓伤痛的,叫她服了,多睡睡。到时候走得安静些也好……”
严鸿听得这话,勃然大怒,一个耳光扇过去:“放屁!”张青砚慌忙伸手格了一格:“相公,这郎中医术不精,你别和他一般见识。”转脸对郎中使个眼色:“还不快走!”两个郎中慌忙奔命似的逃走了。
晚娘却已听得郎中所说。此时她身上气力已经基本耗尽,对严鸿低声道:“相公,我……我是不行了。你把我父亲和兄弟叫进来吧。”
严鸿只觉胸口滞闷。忙叫她“别瞎想!”却吩咐坠儿去把胡兴和胡天佑叫进来。这胡家爷俩原本看郎中抱头鼠窜而出,问了两句,早已心如焦炭。现在忙不迭跑进来。见胡晚娘脸如白纸躺在床上,双手都已没了血色。胡兴感动天伦。叫声“女儿啊!都是爹对不起你!”扑倒在床前,拉住晚娘的手,老泪纵横。
晚娘微微一笑,对胡兴道:“爹,你当初强我嫁给相公,着实是为我好。我……我不怪你。我去之后,相公对您老或会加关照,您……您老善保养身体。女儿这就找娘亲去了。”
晚娘又对胡天佑道:“天佑,你也不小了,该当自立。姐姐……姐姐不求你读书高中,也不奢望你和你姐夫一样功成名就。只是……只是你也该做一个堂堂男儿。别让咱爹老无所依。”
天佑垂泪道:“姐姐,我都记得了。”
晚娘缓缓点一点头:“爹,天佑,你们去吧。我还有些话和相公说。”
胡兴和胡天佑含泪起身出门。晚娘拉住严鸿的手道:“相公,你别走。我想在死前,不和你分开。咱们夫妻几年,就剩这几个时辰,你陪陪我,好不好?我想来啊,这样也好。这样,我到死,都是你严家的媳妇。相公,我不想被休,我宁可死,死了葬入你们严家的坟里……”说到这里,气息渐渐微弱,竟然昏睡过去。
严鸿一言不发,只守着晚娘。又过了约莫一个时辰,孙月蓉带着李时珍赶来。得亏孙月蓉和张青砚的坐骑都是少有的良驹,孙月蓉去时二马换乘,到达后与李先生各乘一马回来。那李神医虽然会骑马,马术却平平,这一路快马飞驰,也是狼狈万分。
严鸿见李时珍到了,仿佛见了救命菩萨,要紧起身奔到门口,抓住李时珍的手:“李神医,救命,救救晚娘啊!”说着,作势竟要下跪。
李时珍不想严鸿居然这般做派,旁边几个女子,也觉奇怪,这相公平素里不是这作风啊。便是严鸿自己,也是稀里糊涂,自己为何做这般举动?只是心中万不愿晚娘离去,因此看这位大明药王,如同大罗神仙一般。
李时珍要紧道:“小相公莫急,待李某看诊。”说罢洗了手,便去看晚娘伤情。医者父母心,这时节自然说不上男女避讳。严鸿解开晚娘衣衫,让李时珍探看了匕首创口,又搭了搭脉搏。严鸿与诸女都眼巴巴瞅着,却见李时珍面容严峻,不带一丝言笑。搭完右脉,又搭左脉。约莫半柱香功夫,李时珍把胡晚娘手臂放回被子中,站起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