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辉点点头,神秘地说:“如此,下官便说了。这冯生挨打啊,其实是郑老都堂安排的。”
几个总旗相互看了一眼,彼此在肚里冷笑。五城兵马司的果然饭桶,这种事还当什么机密,弄得神神叨叨的。
严鸿却很感兴趣地听着:“竟有此事?曹中丞如何得知的?”
曹辉道:“冯家凶杀案发,是在黄昏。当时东城巡城御史卜修文带人把那冯善带到牢里,也只是说身有嫌疑。虽说拘了起来,并未上镣铐,也未拷打。毕竟他是死者亲夫,又先嚷起来的。”
严鸿道:“那随后又是如何打起来的呢?”
曹辉道:“然则到了夜里,5522看完了重么办123wb下次来咯,卜修文正值夜勤时,却有郑大都堂的家人顾忠前来,与那卜修文一番密谋。待顾忠走后,卜修文却连夜将冯生押来,逼其招供杀妻。冯生坚决不认,卜修文便严刑拷打。不到天明,那冯生已经被打得三分像人,七分像鬼了。”
严鸿听到这话,不禁把个茶杯重重往桌上一顿:“岂有此理。”
曹辉道:“无怪大公子生气,虽说那卜修文本算是郑大都堂一系的人,但这事做得也太过分了些。得亏是东城兵马司指挥使见这样不是头,便上前劝阻,说这黄昏进牢狱,无凭无据,若是天明就给打死了,上峰面前不好交代。这冯善好歹是国子监的监生,便是关他在牢中瘐死,也胜过这般打死。全亏了这话,那冯生才捡了一条命回来。不过,随后尹少府的状纸,郑大都堂的公文,也都先后过来,真是官法如炉。若非锦衣卫把案子接过去,我看冯生这会儿也已经变鬼了。严大公子,此话我只对你讲,你却万万不可泄露出去,害我在五城兵马司无法立足呵。”;
严鸿笑道:“曹中丞只管放心。我还有一事求教。这郑大都堂节制五城兵马司,曹中丞对他家中情形,想来也知晓一二。当夜前来传话的顾忠,却在郑府担当何等职务?而这事,你又是如何得知?”
曹辉道:“这个却是惭愧,郑大都堂府上的家人,下官有几个熟知的,顾忠却不在其内。只知道他是郑大都堂夫人顾氏带来的,看这样子,行事颇老练可靠。余者一概不知。至于这事么,嘿嘿,那东城的指挥使,也是咱的人,背地里通通消息,我也好找个机会,把老卜给收拾了。只是这回事上牵扯到郑都堂,我可不敢下手。”
严鸿这才明白,原来是巡城御史中的明争暗斗,彼此之间派人打听对方的情弊,这也算是科道言官的职业病。听曹辉说完,连连点头道:“曹中丞此番,却帮了我大忙。中丞公事繁忙,严鸿我不敢再耽误中丞,这就请便。”
曹辉拱手道:“大公子还有甚吩咐,只管派人找下官。先告辞了。”起身下楼。
严鸿待曹辉走后,便也带着四个总旗离了茶楼,再回到锦衣卫衙门。进得自己的官署,关门闭户,严鸿对四人道:“四位老兄,如今这事,我又有了一点头绪。”。: *
四名总旗见这位千户又做大发现状,微微诧异。邵安道:“请问长官,又有何发现?”
严鸿道:“我刚接这案子时,听说是冯生的岳父尹府丞,和尹府丞的好友郑大都堂要力促杀冯生,而国子监祭酒高拱要保冯生。如今看来,却是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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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寻找全聚德
这句话说出来,邵安不禁问道:“长官看来,又有甚么变化了?”
严鸿道:“你看,今儿午后我们先去找尹府丞,那尹府丞虽然心痛爱女之死,但对冯生,却似不如何痛恨。。我故意扬言要对冯生严刑逼供,甚至将其拷打致死。试想邵老兄,若是你女婿恩将仇报,杀了女儿,你听到此言,纵然不欣喜若狂,去也该暗中快慰。可那尹府丞却说,也难为冯生了。这般听来,倒似他这当岳父的对女婿心有歉疚一般。怪也不怪?”
邵安道:“许是尹少府心地善良,念着故人的交情,又知道自家女儿脾气刁蛮,往rì冯生受了不少委屈,这番酿成杀妻案,也是逼不得已,所以只是叹气。”
严鸿道:“要这般说,倒也说得通。只是既然尹府丞本身并不急于如何收拾冯生,那郑大都堂又何必越俎代庖,这般急切想要置冯生于死地?”
邵安道:“郑大都堂掌管言官,一向嫉恶如仇,冯生又是他送进国子监的。再加上郑、尹二人交好,代老友悲愤,也是说得通的。”;
严鸿呵呵笑道:“看不出,邵兄倒是个做讼师的好料子。那最可疑的一点,却是方才在茶楼上,曹辉曹中丞所说。冯生送进狱里,最初未受什么委屈,却是郑府来了家人说话,方才开始大刑逼供。然而这其中却有三处蹊跷地方。第一是冯家死了女儿,郑家派人逼供。这一点,烧老兄说是郑大都堂替老友复仇,且说得通。第二,冯生黄昏入狱,当夜郑家就派了人来,这速度也忒快了些。若是尹府丞得知消息,查明真相,要为女儿报仇,再去找郑大都堂,这来回往返,没有一二天是做不到的。冯生又不会插翅飞走,这般急切,倒似预先安排好一般。第三,若是郑大都堂真要为老友复仇,用堂堂正正手段,从容审案治罪,如何不可?却派了个家人来连夜逼供。尤其,派的居然不是自家的心腹,而是他夫人的亲随。这一点,甚是可疑。我只怕,这有心急于逼死冯生的,既不是尹府丞,也不是郑大都堂。”
听严鸿这话说出,四个总旗的脸sè齐变。王霆道:“那,长官以为是谁?”;
严鸿道:“这个我却也捉摸不透。须得待明rì再仔细查访。好了,时候不早,今晚我五人去吃鸭子,也算庆贺初次相见,定要一醉方休。”
四个总旗还待要客气推诿,严鸿一瞪眼道:“四位老兄,不带这样啊。要知道,今儿中午陆大都督把我叫去,原本国子监祭酒高拱为了冯生的事要请我吃饭,我都说已经约好和四位吃饭,给推掉了。你们四位如今再跟我客气,我还有甚么脸去见高老先生?”
四位总旗一听,自家长官竟然是拒绝了清流文臣的邀请,还是要与自己这四个下级武夫去吃饭,心中顿时大为感激。要知道,这是个等级森严的时代。就算是向来有爱兵之称的陆大都督,遇到这样的事,恐怕也不会为了跟下级的承诺,就拒绝那清流文臣的邀请。
王霆当即拱手道:“长官如此给属下等面子,属下岂敢再违背好意?”
严鸿笑道:“这才对嘛。走走走,大家都走,去全聚德吃烤鸭子!”
邵安一听这话,眉头微皱道:“长官,下官常年巡街,对这běi ;jīng城的食坊倒也通晓个**不离十,却没听说过全聚德。敢情是新开的?想必味道甚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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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鸿呃了一声,这才想起,自个自从穿越回来后,一心想去吃一顿在21世纪压根吃不起的全聚德,可是找遍了běi ;jīng城,又问了严大、严二,都说不知道有这家店。他对民俗史所知甚少,当然也不了解全聚德是清朝时候开张创号的,不过总之这会儿肯定还没出来就是了。一时口误,不由有点尴尬。
王霆道:“若说烤鸭子,běi ;jīng城最负盛名的,莫过于便宜坊了……”
严鸿赶紧道:“对对对,我说的就是便宜坊,一时说岔了。今儿咱哥几个就去那儿!”于是五人一起出门。严鸿先在路边茶馆里找到严峰严复,告知今儿我要和几位总旗吃饭,顺道谈公事,你们自回府去,不必相送了。
反正便宜坊离开严府的位置也很近,路上出不了事。严峰严复心想,跟着四位锦衣卫老爷,确实比跟咱哥俩靠谱。于是领命而去。
这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