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鸿琢磨他这句话的含义,想了片刻,笑问严鹄:“这事儿咱还真没想过,不知二弟有何高见?”
严鹄也露个笑容,就是有点难看,和他那俊美的外貌颇不协调:“还用高见?三弟严绍庆乃是相府嫡传,现下读书也用功,未来前途,不可限量啊。”
严鸿拍手道:“二弟高见。到时候三弟功名得全,咱哥俩也是背靠大树好乘凉哉。”
严鹄把筷子一放:“照啊。大哥,咱俩都是不能读书的,未来要走科举入仕,只怕是没那么便当了。可有一桩好处,目前严府的这商铺生意,和京城外田庄上的出息,都在咱哥俩管着。这方面要做得好了,可也是美差。”
严鸿说话听声,锣鼓听音,仿佛明白严鹄要说啥了。可他继续四平八稳地应付:
“是啊是啊,咱哥俩这副料子,也别想读书做官了。爷爷和爹爹让咱俩照管生意,一则锻炼处事才能,二则私房里也有些进项,这真正是一番关爱之意啊。”
严鹄撇撇嘴:“那点儿抽头,还不够买鞋穿的呢。大哥,兄弟跟您敞开天窗说话,您手中有几百处铺子,兄弟手里有150处田庄。分在两下,虽然也有些油水,但大头还是给严府打工,就算进了金山银海,可能有几文落到咱哥俩包里?可是,若是咱哥俩合起来……”
严鸿一边听着,一边夹起肉块往嘴里塞,含糊不清地说:“合起来又怎的?”
严鹄道:“合起来,咱俩互为表里,彼此进出帐上做点儿文章,只怕这公府上的生意,少说能分三四成好处。二一添作五,一年至少是多几万两银子进项啊。再往长里说,咱哥俩自个凑点股本,开几家号子出来,又有何不可?反正三弟金山银海也吃不完,咱哥俩扒拉几成,给自己的儿孙留点儿福泽,也不算过分吧。”
这回严鸿完全明白这位二弟想干啥了。原来他想跟自己联手起来,以权谋私,贪严府的利润啊。
严鸿肚里早骂开了:我靠,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严嵩、严世蕃这俩超级大激ān臣,贪赃枉法,哪里想到自家后院的恩养孙子也在想釜底抽薪呢。
老实说,这个点子对严鸿并非完全没有吸引力。
单就今天出门查账,了解的这些商铺行情,利润颇丰。自个作为严府大少爷,当然有月钱,连同外面溜须拍马的礼物,还有经营商铺的惯常油水,不在少数,可终究是有限的。
要是真按严鹄的主意,哥俩联合起来做点文章,钱多了谁嫌扎手啊。更何况,要是严府按历史没几年就倒台了,不预先多攒点,到时候想跑路都没盘费!
可是转念一想,严鸿又觉不妥了。
自古大河有水小河满,自个是严府大少爷,靠着严府这棵大树,想的应该是怎样保着大树不倒才对。要是每只猢狲都在提前挖根拽叶,那这棵大树还能长久么?
而且贪yù之心导致祸殃的道理,他作为一个21世纪人,也听过、体会过无数次了。单说那些落马的贪官,都是体制内大牛啊,拿着铁饭碗的薪水和各种补贴,住着公家的房子,吃着两元钱一顿的自助餐,子女上学工作都不愁,多美的rì子,闲来有空,稍微给老百姓干点好事,再谋取个廉政能干的美名,岂不是十全十美?可为啥还是有那么多人犯事落马呢?不就是一个贪字嘛。享受了合法的好处还不知足,还想谋取非法的利益,这就是放着天堂的福不享,偏去贪地狱的爽了。
再说眼前吧,严府让自己管几百处铺子,本是信任的表现。但自个真要搞什么上不得台面的手脚,便宜老爹严世蕃虽然是个独眼龙,他那只独眼可比三只眼睛还利啊!万一招惹到他不高兴,捏死自家这个便宜儿子,那比捏死苍蝇还容易。
况且,闫东来在21世纪是个租住地下室的穷**丝,现在到大明朝纸醉金迷,自个觉得已经是人生享福的极致了,何必再跟进一步去贪图分外之利呢?别弄得鸡飞蛋打,那就追悔莫及了啊!
想到这里,严鸿满脸带笑,也斟了两杯酒,递给严鹄一杯:“二弟,咱哥俩先喝了这一杯。”
严鹄接过杯子,碰一下,兹吧一声,一饮而尽:“大哥,你高见如何?”
严鸿轻轻叹了口气:“二弟啊,阁老和小阁老虽然非咱们的亲生爷爷爹爹,他二位对咱哥俩可是全意关爱的。俗话说,受人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咱哥俩既然经营着这些个生意,那么全力大干,让严府生意枝繁叶茂,自个也从中得些好处,也就是了。至于额外的事,只要真对咱严府好的,禀明了爷爷和爹爹,愚兄自然跟兄弟一起干。”
这话说得客气,其实已经是明确拒绝了。严鹄的脸sè分外难看,愣了半响,冷笑着摇摇头:“大哥教训的是。”一边端起酒壶,给自个斟酒。一边斟,一边手在发抖,酒都泼了不少到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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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妻子如衣服?
天已抹黑,严府上了夜灯。大多数屋子里都沉寂下来。那些白天或乱的家人,多数吃了饭,或早早入睡,或聚集在小屋子里赌钱闲聊。
严鸿的小院里,胡晚娘和坠儿主仆二人相对而坐,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
忽然,家童严安奔过来:“少nǎinǎi,坠儿姐,大少爷查账回来了。”
胡晚娘“啊”地一声,手中的手帕掉在地上。原本就落落寡欢的脸上,又罩上了一层yīn云。一双大大的眼眸,交替闪现着担忧与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