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卓看着走火入魔的少将军,心头闪过一丝不祥的预感。
他斟酌着词句,回道:“将军,战场厮杀,血腥无比,少夫人来此不妥当。况且,她……忧思之疾,肝郁之症才恢复,情绪上不宜大起大落。”
关于看诊治病,他自是不如封水,可照本宣科、防患于未然,他比杨替强得多。
自小的修养,不必后天啃着医书才能窥探几分。
“不必多说,听我的便是。”
星铭得意洋洋的想着,女子好强,书心也不例外。这等勇武之姿,不叫她亲见,却是遗憾。
至于什么旧疾,他却是一点不在乎,反正和封水有关的事务,早从他的脑子里剔干净了。
邓卓深知劝说无益,便叮嘱隋不昭、隋不醒兄弟前去:“记住了,想尽办法,千万要拖着,尽量让少夫人晚来、不来。”
隋不昭暗暗点头,师父这样说了,定然有其道理。
隋不醒年纪小,不禁张口就问:“为什么?少将军吩咐,不应该越快越好吗?”
邓卓笑了笑,问这俩少年:“咱们军中有规定,凡二十及冠才可入伍,可知为何?”
隋不醒托腮疑问:“难道不是因为武艺不高强吗?过去将军说的,看我们是好苗子,就把杂役升为侍卫,若是能坚持肯吃苦不怕死,以后也提拔我们当参军。”
“那我呢?杨替呢?武艺可算高强?”
邓卓反问一句,隋不醒立时没话可说了。
他师父在将军府,不说数一数二,怎么也得名列前茅,而那杨替侍卫,更是回回甲等,就没有不擅长的,如此一来,定然不是因为这个了。
时间紧急,邓卓也不卖关子,便道:“战场上,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此次你们虽未亲身作战,可营中那么多伤兵死尸,总是见了的,难道心中就不骇然惧怕吗?少夫人一介女流,她若是见到此等惨烈情景,不敢想是何种情状。”
少夫人去年见了一人死亡,便病了许久,他不敢想,若是看到成千上万、血流成河的情景会怎样。
此地没有封水,只有把鬼门关将人拉回来的军医,而军医一向眼里只有生死,有时连缺胳膊断腿都不放在眼里,像少夫人那种细腻敏感的性子,可没有人给她心药医。
既如此,不如压根不要来。
他可没命再找一个“封神医“了。
想了这些,邓卓又叮嘱道:“不昭,你一向稳重,定能明白我的意思,不醒就交给你了。务必拖延。”
隋不昭定定点了头,道:“师父放心,我明白。”
*
与此同时,书心则在将军府为父担忧。
一时冲动,她将杨替当作了自己人,自然而然地说了句“他是我爹“,可脱离那个环境,静下来,她心乱如麻。
杨替一向忠心为主,视葛伯阳为眼中钉,恨不能替星铭杀之而后快。
可父亲却和葛伯阳一道,这不就明摆着,父亲是顿城班国人吗?
不对,父亲本就是班国人,这是大家都以为他死了十八年而已。
书心害怕着、惊恐着不禁笑出了泪,她和阿娘,也本就是班国人啊!
多年前,阿娘说过,若是父亲还活着,定然会去顿城的。
果不其然,知父亲者,莫过于阿娘。
她正忧心呢,隋不昭、隋不醒回来了,说依少将军吩咐,要带她去晔水军营。
“若是少夫人有其他事,可办完了再去。”
“对,对,我们能等。”
俩少年手掌搔着脑壳傻笑,书心便知与葛伯阳和父亲之事无关。
也是,星铭早就知她是班国人,知方文厚是她父亲,就算此行有关,想来也没什么。
书心幻想着星铭对她的在意,心中一阵熨帖。
她回来,是正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