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看看你什么样子,十六了,女工不会,读书读不进,作画也丑成那么鬼样子,才过了几天安稳日子,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重了?”
“若这也看不上,那也看不上,我们就收拾东西去顿城,那里不守萧国律,爱怎样便怎样。”
杜以珺极少骂人,尤其是情绪发泄的,书心骤然一听,先是愣怔,而后有些难受。
她们母女流浪多年,才能在晔城过了两年安稳日子,她不想离开。
顿城曾是她安稳、安全、安定的梦,可如今就在梦里了,为何还要折腾呢?
“阿娘,你别生气,对身子不好。”
不知怎的,这两年明明太平得很,阿娘的身却体每况愈下,就这一年多来,药草都多煮了好几包。
书心难受极了,若不是病情严重,怎么会对医馆的事那么熟悉?
“我说着玩的,没有不满意,这里很好,我们不要走了好不好?”
“说亲的事,我全听阿娘的,阿娘选谁就是谁。”
星铭带着秃子、灰子兴高采烈往平巷赶,才到门口便听见书心之言,气得点心一摔,转身就走。
“说亲、嫁人,没有我的同意,谁敢!”
看他脸色发黑,灰子心道不好:祖宗又要搞事了。
下一刻,星铭的声音阴恻恻的响起:“灰子,去打听一下,谁敢跟我抢东西,打断他的狗腿。”
“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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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心松了口,杜以珺便放心了。
她年轻时目空一切,觉得全天下的男人都配不上她,直到碰上方文厚,这才体验一点女儿家的情态,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倒与《诗经》里相差无几,可见寻常日子也有些趣味。
方文厚一死,她便又回到了过去,生生死死,虚幻迷茫,人生追求毁于一旦,世间也仅有血缘至亲的女儿可稍作排解。
可又有什么意义呢?
萧国不稳,班国不定,所有人都如无根浮萍,眨眼间灰飞烟灭。
幸而书心愚钝,不懂那些,留在晔城,寻一门亲事,过几年寻常日子,也不枉来世上一遭了。
次日,杜以珺找了交好的邻居姜婶,请她去探听几人的口风。
姜婶夫君是个木匠,和许多人家相熟,性子又寡言少语,老实沉稳,想来也不会看错。
若要她私心来看,自然更中意书生一点。
几经战乱,读书人越发少了,若是能成一家人,谈几句诗词,倒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