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轻轻摆了摆手,向那名宫女道:“你是什么人?找我有事?”
那名宫女抬起脸来,我不由又大吃一惊。
这哪里是什么宫女?分明是应该呆在冷宫里的荀太后。
她怎么会来这里?之前那种种疯颠之态果然完全是装出来的么?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她已伏在我面前,连磕了三个响头,一面道:“请你救救灿儿。”
我又一怔,皱了眉,问:“灿儿怎么了?你又怎么会来这里?”
荀太后跪在那里,又向我磕了个头,道:“以往种种,都是我对不起你,你想将我怎么样都可以,但是……灿儿跟这些事情没有关系。他还是个孩子,他是无辜的。请你救救他。如今,只有你能救他了。求求你……”
她说到最后已经泣不成声,哽咽道:“我自知罪孽深重,万死难赎,但是不该报应在灿儿身上……他才三岁……那样乖巧可爱……我知道你也喜欢他的,你救救他……我愿意以死相报……”
我听得有些云里雾里,继续皱着眉道:“你好好把话说清楚,灿儿到底怎么了?他好好的在寝宫里睡觉,要什么人去救?”
尘埃落定8
荀太后抬起一双泪眼来,表情凄厉,也不知是哭是笑,“是,他在睡觉,若你不肯救他,只怕他就只能一睡不起了。”
“你不要危言耸听。”我道,“我自己去看过,灿儿只是受了凉,小风寒而已,药方药渣我都看过,并没有问题。”
“是,他当然知道你会去看。怎么会在这些会被你看到的地方动手脚?”荀太后道,“他只是每天晚上都不让灿儿盖被子而已。”
我一惊,眼下虽然已经不冷,但却还不是夏天,这样的天气不盖被子连大人也会着凉,何况只是一个三岁的小孩?但说这话的是荀太后,我却有点不敢确定她跟我说这些的用意。
她这几句话,矛头分明直指昶昊。是她真的怀疑昶昊要害她儿子,还是有意想离间我们?
荀太后又道:“就算宁王自己那个天下第一名医的称号是浪得虚名,你真的相信太医院那么多太医都是板桶,这么多天也医不好灿儿的风寒么?你觉得以灿儿的身体,还能熬几天?”
我只是皱眉看着她。
荀太后又伏下身子给我磕了一个头,道:“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你不信我也是应该。但是灿儿不曾害过你,他是无辜的。不管你信不信我,求你救救灿儿,将灿儿带出宫去……”她顿了一下才轻轻接道,“当成自己的孩子也好,随便送给谁也好,请让他能够平平安安的长大……远离这吃人的宫廷……”
我迟疑了一下没有说话。
荀太后又凄切地道:“我本不信你会真心对灿儿,所以看了很久,一直不敢求你。也因为你身边一直有宁王的人,我本身也被看得很紧,今天是骆子缨把这周围的人都调开,我才有机会偷偷过来见你。我知道我没有资格请你为我做什么,若你不肯救他,那也是我的报应,他的命……”
她虽然说得凄楚,但这个女人太会演戏,我实在拿不准真假,所以也就一直没回应。
尘埃落定9
她抬起眼来看看我,幽幽笑了一声,又向我拜了一拜,然后便一言不发径自走了。
我怔在那里,心乱如麻。
一方面是因为骆子缨和荀太后的话,一方面是担心昕灿,更多的是……
我实在不愿意相信昶昊也是这个局里的人,而且还是藏得最深的那一个,更不愿意相信昶昊会害灿儿。
昶昊那样温柔和善的一个人,怎么会用这种阴损的办法害自己三岁的侄儿?
直到茉莉叫了我两声,我才回过神来。
茉莉有些担心地皱着眉,问:“公主,现在打算怎么办?”
我一时也拿不定主意,末了叹了口气,也没回她的话,径自从麟瑞宫出来,直接走回昕灿的寑宫。
小皇帝还没醒,但显然因为高烧的关系,睡得并不安稳,口里断断续续说些胡话。
我坐在他床前看了一会,为他换了头上的毛巾,掖了掖被子。
昕灿无意识地抓住了我的手,嘴唇轻轻蠕动着,我俯下身去,才听到他只是不停在叫“母后”。
心头瞬间像是被什么揪紧,我深吸了一口气,伸手将昕灿抱起来便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