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么可能不知道,临去前她躺在血泊里,问皇帝腰上有没有圆形胎记。
崔梓歆那时是宫中女官,哪里知晓这个,连她为何哭都弄不清楚。
后来才发现皇帝腰上跟死人一样白,哪有什么鬼胎记。
若不是此事被她察觉,又怎会伤心到坏了身子,以至生产时没能挺过去。
皇帝被蜡烛当胸砸了个正着,烛泪顺着明黄龙袍淌下,他却不在意。
岁月流逝,他没了年轻时的傲气,惯着崔梓歆仿佛源自本能。
但他有底线,再如何宠着,也不能让江山社稷落于外人之手。
当年他用抚育皇子的借口,诱崔梓歆登上后位,却一直未有夫妻之实。
他拉不下帝王脸面,不愿强迫,后来见崔梓歆悉心照顾虞景曜,冷时添衣,热时打扇,又亲自给他启蒙。
他觉得崔梓歆若孕育了孩子,定会如照顾虞景曜一般,照顾他们的孩子。
两人关系也能缓和一些。
可谁料事情倒是勉强成了,崔梓歆却比以往更冷。
这女人就是茅坑里的臭石头。
心里只惦记她的好妹妹。
皇帝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微微抿了唇:“你身子没好,别动怒。”
崔梓歆没说话,扶着鹤形铜烛台,才勉强站稳。
皇帝看她额间渗出汗珠,有些担心:“那画你喜欢便留着,石锋在哪看见的人,我也不追究了,如何?”
崔梓歆抬起眼帘,漠然地看着他:“出去罢,我累了。”
皇帝不想走,他已经老了,还能有几个生辰,趁着醉意,期期艾艾地走近几步。
崔梓歆一把掀翻了烛台。
侍卫轰然入殿,皇帝驻步,深深地看着崔梓歆,半晌才转身。
他的目光经过山水屏风旁的侍卫,掠过去,又马上扫回来。
“你怎么在这?”
虞景纯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皇长兄不是皇长兄,幼文不是他侄子。
虞幼文挣不开他的手,被裹挟着进了殿,此刻低垂着头,站在虞景纯身后。
崔梓歆跟着看过来,红曳撒绚丽夺目,她只瞧了一眼,就暗道不好。
惶惶然的。
她喊了皇帝的字:“元之。”
皇帝微侧首,老妖精从不给他好脸色,他下意识察觉不对,对红曳撒说:“抬起头来。”
虞景纯也知做错了,拉着人行礼:“父皇忙着,儿臣先告退了。”
他撞开侍卫,就要往外跑。
皇帝声音冷厉:“站住!”
没人听他的,虞景纯怕得不行,夺门狂奔,边跑双腿边哆嗦。
皇帝追出来,正要下令东西两侧禁卫拦人,腿弯忽然挨了一脚,他一个不防,竟然滚下了台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