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见差点误伤了我,不由得一怔,却不过片刻,又用双手抱住头,神情狂躁而痛苦。
内廷总管李康安面带焦虑,上前匆忙对我行了个礼,然后道:“王妃可是有什么法子,不妨现在就为皇上诊治吧。”
我点点头,一面从随身携带的丝囊中取出事先准备好的药粉,一面对李康安道:“劳烦公公让御膳房送写新鲜的葱汁和一盆冷水过来。”
李康安并不多问,立时吩咐人去办了,不一会葱汁便盛在一个青花瓷缸中送了过来,而冷水更是早已经准备好了。
由于疏影不能进入定乾宫,所以我只能亲自动手,用小勺将缸中的葱汁舀入玉碗,再将等份的川乌头和天南星研成的药粉,放入葱汁中搅拌均匀。
待到一切就绪,我对这李康安温言开口:“李公公,劳烦您扶父皇先用冷水浸头。”
他大惊:“这怎么可以?”
我温婉开口,却是对着皇上轻道:“父皇,儿臣曾失散民间,机缘巧合下学得这个方子,也亲眼见过它的实效,还请父皇相信儿臣。”
皇上头疼难耐,也顾不得这许多,一点头,李康安立时便使眼色示意小太监将水盆捧来。
皇上深吸了一口气,将头浸入冷水之中,屏息片刻之后抬起,李康安慌忙拿了毛巾小心的将皇上面上发上的睡擦去,再扶皇上平躺在龙塌上。
我轻轻走过去,在李康安端来的红木凳上坐下,将调好的药浆一点一点,仔细的涂抹到皇上的太阳穴上,然后将碗递给了身后侍立着的宫女。
皇上闭着眼,面上的狂躁神色一点一点的平复了下来,我的心也慢慢安定,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等皇上睁眼。
却不想等了半日,也不见皇上有所动静,只听得他的呼吸声渐渐平稳均匀。
里康安轻手轻脚的凑上前去,片刻之后,面上带喜的示意我随他一道轻轻出了太极殿。
“可亏了王妃了,陛下不知有多长时间没睡上个安稳觉了,如今既能安睡,奴才也就放心了。”出了太极殿门,李康安长出一口气,向我行礼开口道。
我温婉应道:“李公公言重了,为君父尽忠尽孝,原是本分。”
他暗暗看了我一眼,然后开口:“王妃功德无限,皇上必然会有重赏降下,只是如今圣上方歇下,奴才实在不敢惊扰,劳王妃一直在这定乾宫等下去也不是办法,不如奴才先着人送王妃回府,等圣上醒了再由奴才禀明,王妃以为如何?”
我微笑点头,温良开口道:“公公思虑周全,就依公公说的办吧,只是既然入宫,我还想顺道去看看三殿下再走,不知道合不合适?”
李康安飞快的看了我一眼,目光中似有什么一闪而逝,然而我还来不及细细分辨,他就已经平静如常的开口道:“王妃说的是哪里的话,奴才这就着人带王妃去毓顺殿。”
我跟着李康安指派的小太监一路行到毓顺殿,南承曜却并不在,毓顺殿的掌事姑姑许是没有料到我会来,但毕竟待在宫中年月待得久了,面上的异色不过一瞬,很快便微笑着行礼开口道:“三王妃来了,可不巧三殿下正在御花园散步呢,不如奴婢先陪王妃到东暖阁稍事歇息,殿下应该很快便到。”
我还不及反应,她已经一迭连声的吩咐了下去:“晚晴,还不快去把新送来的碧螺春给王妃泡上,记得要用从梅树上积下来的雪水去煮,夕烟,快去把御膳房刚刚才送来的蜜饯青梅、翠玉豆糕和鸽子玻璃糕那些个小点心给王妃端来,哎,还有你们几个丫头,愣着干什么呢,还不快去准备些新鲜水果来!”
她的声音利索,语速极快,那些小宫女们急急忙忙的应着下去准备了,原本我是想要直接到御花园去找南承曜的,此刻见她这样兴师动众的,也不好拂了她的意,只得随她一同步入东暖阁。
毓顺殿的宫女很快便把茶水点心摆了上来,掌势姑姑立在一旁陪着,我虽没什么胃口,但还是随意取了玛瑙碟中的青梅来尝,毕竟南承曜在毓顺殿调养的这段日子,需得靠她多加照拂。
我问了她南承曜的身体状况,她一一答了,还没说上几句话,便有小宫女进来:“姑姑,庆阳宫的莺儿奉庆妃娘娘的意又来请姑姑过去了。”
掌事姑姑面带为难的看了看我,我微笑道:“无妨,姑姑去就是了,我看这毓顺殿的花园打理得极好,正好一边散散步,一边等殿下回来。”
那掌事姑姑自然是赔了许多不是,又安排了妥帖的宫女陪着我,方离了毓顺殿往庆阳宫去了。
我带着那宫女在小花园里信步走着,不意在一株海棠树下,看到一把闲置的铁锹,而松土的人却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不期然的就想起了若耶溪畔的那一片海棠花林,每一株树,我都曾亲自松土,引了若耶溪中的净水来浇灌,细心看顾照拂,而那花也如同有灵性一般,朵朵娇美,绯艳似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