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说我不是已经离开你了么?
但是银止川那种冷漠的眼神让他无法说下去。
“这不是你悉心策划出来的么?”
银止川反问说:“在我生辰宴的那一天,送我一个刺着‘平安’的荷包,却在里面放上剧毒无比的药草。西淮,这还真是符合你聪明绝顶的风格啊。”
“——我没有!!”
西淮高声打断他。
“你没有吗?”
银止川轻笑着说:“那你不是上京派来的刺客,也不是花辞树的眼线了?你留在我身边,是真情实意地喜欢我,不是为了报复,或者什么其他说不出口的理由?”
“……”
西淮几近绝望地望着他,银止川接着说道:“西淮,这一刻我最后相信你一次,你告诉我,你不是细作,我就相信你。你能够说么。”
“……”
西淮的手指在衣袖中微微发颤,他声线沙哑,注视着银止川,一字一句道:“我是上京派出来的细作,也确实算计过你,但是——”
“但是你没有给我下毒。”
银止川笑望着他,缓缓地鼓起掌来,“西淮啊西淮,你真是足够聪明——你不会承认你下毒,因为承认了下毒,就要拿出解药。但你怎么会愿意拿出解药呢?你就是要我死去啊……是么,所以你宁可承认其他的,却也不愿意承认用迷梦草。我猜的对不对?”
西淮:“……”
西淮看着银止川轻蔑却毫无信任的笑颜,在这一刻感受到一种两个人近在咫尺,却遥远犹如隔着天堑的疏离。
“可你有一点失算了,”银止川目光仿佛无动于衷,漠漠然说道:“——那就是我并不怕死。”
“我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渴望活下去,就如同在遇到你之前——”银止川停顿了一下:“……在遇到你之前,我就已经是浑浑噩噩活着的了。”
银止川在这世上在乎的东西,早已经所剩无几。
亲人、朋友,都离他而去。真正有什么可称为留恋的,只有西淮一人而已。
所以他愿意为西淮提起枪,再次去尝试着守护什么。
只是可惜,世事从来不由人算。
沉默,在二人之间流转。
银止川在说出那句话之后,感受到一种从所未有的轻松——
是的,他再也不用去乞求什么了。
当他最想要的确认得不到之后,与死寂同时到来的,还有如释重负。
他再也不用去揣摩西淮的心意与猜测他一举一动的含义了,因为他确实,不曾喜欢过他。
从此枯树不再等候初绿,荒野只余长风。
西淮就这样在镇国公府里被软禁下来,上京的人找不到他,他也出不去。
姬无恨起初还会去劝银止川从西淮那里想一想方法,弄出迷梦草的解药。但是毫无成效之后,也就不劝了。
一个想死的人,你是拦不住的,不是么?
银止川也不怎么去见西淮——仅止于“见”,西淮被软禁的那间房间,他还是经常去的。
只不过有时候走到门口,站在那里,静静地立片刻,也就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