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止川道。
他眯了眯眼,看见那在碧青羽帘外挂着的、象征朝中官员办事的玉牌:“青楼楚馆,总是鱼龙混杂的地方。有时候他国秘闻,奇案求索,外头怎么都找不着头绪,来妓馆逛一圈,倒是能收获不少。盛泱把中陆之内最大的情报之所‘天机阁’,设在与赴云楼的同一座楼中,仅隔着一墙的距离,就是这个道理。”
西淮未吭声,心中有点警觉。银止川却接着道:“不必管他。”
“什么三省六部,这帮狗孙子的良心早已被畜生吃光了,挂着公事公办的牌子,却说不定是花着部里的钱借机出来嫖娼罢了。”
丝竹声还在继续,大厅内嘈杂吵闹,倒是银止川周围的人,在闲聊着话家常。
“听闻关山郡的灾荒越发严重了。”
一人说道:“死了好多人哩。里头出了叛军,还招兵买马,说要自立国号,和朝廷对着干。”
“啊?”
有一人道:“他们不怕杀头?”
“杀头。”
第一人答:“杀头不过一死,干等着还是一死。倒不如搏一搏,也许还有个活路。”“这些人还是太浅薄。”
后来的则感叹:“在家中等着,饿便饿死了,但是若当了叛贼,可是杀全家的呀。”
“他们还是太不知道感恩。”
那第一人又说道:“要我讲,这等叛贼,捉住了莫说杀全家,就是诛九族也不为过。朝廷对他们已经恩至义尽,他们贪婪得太多!”
“噢?王兄,此话怎讲?”
银止川坐在旁边,听到了,也略微挑了挑眉,心中一动。
想怎么会有人说出这样的话来。
“关山郡是什么地方?”
姓王的男子说道:“和上京漠北接壤的地方!过去那里本就连年征战,纷争不停,若没有旱灾,马贼土匪的骚扰也够他们喝一壶的。现今朝廷派兵扎守,边境安宁了十几年,不过出一两回天灾,就闹成那个样子!这帮恶民,实在是对不起陛下为他们付出的心血。”
“那死在马贼手中,是一死;在家中因旱情等着,同样是一死,对百姓而言,也并无什么不同。”
银止川听着,忍不住道:“为何此时起义,就是对不起陛下的心血?”
“那死在马贼手中,和死在自己家中,能相同么?”
那人不知道银止川的身份,登时吹胡子瞪眼道:“死在上京马贼的刀下,是折我盛泱国威!但若在家中静静等死,纵使饿得痛苦,但也算为国捐躯了。从始至终,我等匹夫一介,虽未做成什么大事,但生来未给陛下添一分麻烦,死也未叫陛下蒙羞,岂不也算无憾?”
“……”
银止川默然了,大抵是被这人“人生无憾”的定义震得说不出话。
“天下之大,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西淮却突然开口:“君为父,民为子,子不知体谅父之苦心,是为绝大的不孝子。”
“君父白养了这样的白眼子孙,自然杀全家都不足以解恨。唯有连诛九族。”
白衣人抬了眼,声音淡淡的,朝邻桌问道:“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