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你们真的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么?”
秦绎问:“他有多么喜怒无常,阴晴不定——没有把柄握在手中,接近他不过是引狼入室!”
王为良分辩道:“我们自然——”
“那也不可能。”
秦绎笑着摇头,站了起来:“你们为了巩固在朝堂上的实力,想从我这里换得公子隐。那么我就肯放心将这样一个危险人物交到你们手中,好使我未来日夜担心边关,无法安眠于塌么?”
他轻轻甩了一下衣袖,那上头绣着沧海龙跃的图纹,金线衬着黑底显得异常尊贵逼真。
“王大人,我们这场谈话已不必继续下去了。”
秦绎道:“请回吧。”
随从已推开了门,秦绎踏过门槛。临行前,他转身过来,瞧着王为良与他身后的雪鹞少年:
“梁成一直愿与盛泱结友好之邻。但倘若你们将心思打到孤这里来,王大人,你就莫怪孤王翻脸不认人了。”
“……”
王为良略微静默,秦绎乘辇而去。
待秦绎的身影消失时,他才猛地将桌边杯盏用力掷扔出去。
瓷杯“刺啦”一声在门柩上碎开,茶水淅淅沥沥流到了地上。
……
秦绎坐在辇驾中,微微蹙着眉。
眼底暗色沉浮不定。
“若在这世上有一个与怀安殿下同年同月同日生之人,也许可以使怀安殿下起死回生。”
须发皆白的道人信誓旦旦道:“此法原本只有一半几率成功,但倘若慕公子与怀安殿下是双子同生,贫道有九成以上的把握办成!”
那一日,云隐前来求见,喜言想到了一个能够让慕怀安起死回生的方法。
起初秦绎不信,认为老道士是坑蒙拐骗骗到了太岁头上,下令要将这大胆之徒拖出去杖毙——
然而云隐慌忙跪下,抱着秦绎的靴子高呼“王上息怒,王上息怒!”。
“在下所言是真!”
他道:“请王上给贫道一炷香的时间,贫道自证给王上看!”
那之后,秦绎亲眼见证到了一只死猫如何在另一只兔子身上复生。
当那只白兔缓缓凑近腥臭的死鱼,嗅了嗅欲吞下时,秦绎的内心有一瞬间的动摇。
“你是说,怀安会在慕子翎的躯体内重新复生?”
秦绎问:“……那慕子翎呢?”
“一个壳子只能容得下一个魂魄。”
云隐注视着秦绎的眼睛,缓声说:“所以这种方法,请您务必保证在亡者魂魄归来时,原宿主已经空出了他的壳子。”
“……”
秦绎未吱声,云隐观察着他的神色,等了片刻,轻轻叹了口气。补充道:“王上,此事您一定要思虑妥当……一旦实行,就没有回头的路了。”
——一旦实行,就没有回头的路了。
从这句话中也大致可以窥出换舍后,慕子翎的境遇会是什么。
几天以来,秦绎一直思虑着这件事,没有决断到底要不要这样做。
他诚然思念慕怀安,但用一个人的命,去换另一个人的命,总叫人觉得膈应。
……在这个世上,真的有某种法则规定谁比谁更有权利活下去么?
这与秦绎一直以来的为人原则相背。如果做了,秦绎觉得自己也有些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