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结束,他不肯上学,姜彻和程湘婷好说歹说,他才答应来试试。害怕他一个人路上出问题,姜彻要送他来,接他走。
今天是第一天。
姜彻站在靠马路的一侧,一手扣着他的手腕,问他今天怎样。
程锐任他拉着,想了想说:“他们要我一个人坐。”
姜彻皱眉:“班主任?”
程锐点头,又看向前边,道路尽处是远山,苍茫一片。
姜彻暗骂这群人有问题,嘴上道:“没事,咱自己坐,占一张桌子,自由。”
程锐没说话。
姜彻又说下午在毛子那里看了电影,很不错的武打片,还说他的小女儿要满月了,要请客。
程锐静静听着,和他并肩而行。腕上是姜彻紧紧握住的手指。
街道两旁是绵延的灯光,一直延伸到看不到的地方,没有尽头似的。夕阳的余晖笼罩整个城镇,万物都在它暖黄色的抚摸下悄无声息。
作者有话要说:
☆、水面以下
刹那之间,心里面担心的事,都消失得无影无踪,我觉得,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快乐的人。——《恋之风景》
梦中一切事物都是陈旧的黄色。似乎是无人的候车厅,空气里飞散着无数微小的尘埃。四五排塑料椅上,只坐了三两个人,他是其中一个。
窗外偶有汽笛声呼啸而过,却看不到车。
他一个人坐在那里,两手放在膝盖上,不时看向站台,又收回来,低下头看着绞在一起的手指。大概在等人,却不知道等谁。
忽然,坐着的一个人站起,双手扒在前座的椅背上,伸长脖子向外看,兴奋道:“来了!”
(什么?)
他惊讶,也要站起来看,那人却讪讪一笑,坐回去说:“看错了,不是不是。”
他只好重新坐下。
过不多时,那人再度猛然站起,说:“这次是真的!——啊不是……”
他还没有站直,尚屈着腿,却只能重新坐下。
除了那人时不时一惊一乍的声音,再听不到别的了。
(好静。)
他想要走,却不敢,害怕错过什么,也许一走,那个东西就来了。然而被沉静而死寂的空气压在胸口,他几乎无法呼吸。
(救救我。)
程锐双眼紧闭,嘴唇发抖,却迟迟没有醒。
姜彻眉头紧蹙,轻声喊他名字,又拍他的脸,怕吓着他,动作不敢太大。
(什么都等不到。)
将人从被窝里捞起来,摸了满手的汗,姜彻一把掀开被子,跳下床去拿毛巾,沾了水拧干,回来坐在床边,给他擦脸。
(只剩下我自己了。)
开学以来,程锐的话依旧很少,情绪稳定了很多,甚至开始写作业。做噩梦的次数屈指可数。
姜彻不知道这天在学校里发生了什么事,程锐没有说,但一定是受到了刺激。心里将那些冷言冷语的学生和老师骂了一个遍,摸他额头的动作却很轻,感到温度不高,他放下心来,继续小声叫他的名字。
“小锐,没事了,没事,醒醒。”
(谁?)
“好了,没事了。”
……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