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莲住的院子很清雅,挂了个“寄畅园”的牌匾,院中植了琴丝竹与紫竹,还建造了挂满烟纱的风亭。
这是按照晏瑾的品味来铺陈的院子,处处都合郎主的心意,可见焦莲对晏瑾用情至深。
也能看出,她打心眼里恨妾室徐灵雨所出的晏琳琅。
晏琳琅来到寄畅园。
前脚刚迈入屋舍,后脚便听到“咚”的一声,是茶盏落在桌上的重响。
高门大院里的宗妇,行事都有自己的章程规矩,东西要轻拿轻放,走路也不可虎虎生风,何时会这样不得体?
不用看也知道,焦莲显然动了怒,故意透出小动静吓唬人。
晏琳琅装作没听到,她从善如流欠身,行万福礼:“小琅给母亲请安。”
“你眼里倒还有我这个母亲!”焦莲话说得冲,语气里的冷意藏也藏不住。
晏琳琅诚惶诚恐地说:“母亲为何生气?小琅不懂。”
“嘴上说不懂,笼络人的手段倒是一绝。成日里做些名门淑女不会做的事,一道道汤品往内院送。府上单你一个孝顺,单你一个体人意是不是?你父亲还缺你一道汤么?”焦莲冷笑一声,“你想尽孝道,可以。但别越过我这个做母亲的。不然旁人听起来,还以为我苛待你,害你只能千方百计去讨好你父亲,从他手里寻个公道!”
一顶“苛待庶女”的高帽子压下来,晏琳琅只得折下颈子,捻手绢掖了掖眼角。
她蓄意含着哭腔,和焦莲辩解:“母亲真是误会女儿了,我没有说母亲慢待我起居的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我不过是知道,明日陛下要带世家的长辈与兄姐上双阳山,想请父亲也带上我罢了。”
焦莲没想到晏琳琅会直白说出企图,鄙夷她心思浅显的同时,又因她的愚钝而松了一口气。
“我虽将你视如己出,但血脉是造不得假的。陛下点明要本家嫡出子女观礼,你再强迫父亲捎带你,便是逼他去犯欺渡之罪。”焦莲叹气,“你会让大爷难做的。”
听到这话,晏琳琅立马膝骨磕地,声泪俱下:“母、母亲!女儿初回本家不懂事,差点害父亲的官途坎坷,一切都是我的错,还请您原谅我一次。”
焦莲柔善地搀起晏琳琅,打了一巴掌,是时候该给一颗蜜枣吃了。
她捋过晏琳琅鬓边汗湿的乌发,轻声安抚:“罢了,你也是不懂官场的门道才犯了错,往后小心谨慎便是了。有什么事,先过来问问我这个做母亲的,可不要再一意孤行了。你爹主意大,脾气也大,若是讨了他的嫌,你可没好果子吃。”
“女儿明白了。”晏琳琅轻轻歪头,挨蹭上焦莲的掌心,眼底满是孺慕,“女儿会好好听母亲的话,不会再擅自做事了。既然冬狩不能带女儿,那我便乖巧一些,留在祖宅里等你们回来。”
“这就懂事了不是?真是我的好女儿。”
原本硝烟弥漫的气氛,立马变成了母慈女孝的情形。
外人看得心里圆融,唯有晏琳琅知道,眼下她低的每一个头,往后都会成千上万倍讨回来。
谁让她的生母,是死在焦莲手上的。
晏琳琅闹的这一场,足以让焦莲和晏心月坚信晏琳琅是个蠢材,只能用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拉拢父亲,还被焦莲轻飘飘破了局。
眼
=请。收。藏[零零文学城]00文学城努力为你分享更多好看的小说=下,晏琳琅束手无策,定在枫华院里哭。
难怪这两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连家宴都推脱身体不适,不来吃了。
焦莲很满意晏琳琅这种提线木偶一般只能被她掌控的处境,谁让晏琳琅是徐灵雨的女儿。
庶出女,生来就低晏心月一等。
外人不知的是,晏琳琅留在枫华院里,非但没有黯然神伤,还在忙里忙外筹备外出的行李。
殷无渡不让她带糕点,但晏琳琅还是打算偷偷带一些路上吃的干粮。
眼蒙白纱的少年衣冠整齐地坐在桌前,悠闲地饮了口热茶,哪里有半点急病发作的模样。
绿漪随手将食盒放在一边,桌上早已摆满了珍馐,若有老饕在此,必能看出这是城中万谷楼的餐食,只这一桌便要一锭银子。
“回主子,走了,”绿漪面上情绪收敛地一干二净,掏出青瓷罐放在桌上,毕恭毕敬道,“只是这瓶梅花琅水,该如何处理?”
林墨芝微微偏头,侧后方立着的许昌上前一步,“这瓶梅花琅水确实是那丫头亲手所接,往返大厨房途中她并未与他人接触。只是进入大厨房时我不好跟得太近,难以确定她是否与他人接触。”
林墨芝放下茶杯思索半晌,唇边勾起一抹笑意,“看来这丫头要么真是个傻的,要么就是背后之人想放长线。日子还长,且再看看。”
他并指敲了下青瓷罐,无所谓道,“至于这东西,倒了吧。”
“是,”绿漪垂首应道,复又问道,“主子,若是她再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