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营帐中,我躺在床上,却睡不着。我总想起大哥,想起他说过的话,想起他眼里的担忧和痛苦,是那样的真。
他是深爱我的啊,正因为爱我,才会说出那些让我伤心的话吧,在伤害我的同时,他的心一定被伤得更重,为什么相爱的人总是要彼此伤害,可是,倘若不爱,又怎么会受伤呢?
心突然痛了起来,痛到无法呼吸。
我终于悄悄溜下床,走了出去,明亮的月光,在大地上洒下一片银色的清辉。
我抬起头,朝着京城的方向,望着,久久地望着。
我不知道在那看似热闹,实则寂寞的皇宫里,他是不是也在想我,是不是也如我一般心痛,痛到难以自抑。
原上的风很冷,我穿得很单薄,可我却不觉得。只是那样呆呆地站着,忘了时间。
一道清亮的箫声忽然穿过漆黑的夜,伴着风声,吹到我耳边。
难道是大哥?眼前忽然一片模糊,原来离开他的这些日子,我无时无刻不在思念他,思念他的箫声,思念他的微笑……
我穿过密密麻麻的营帐,飞快地跑了起来,一直跑到山坡上,黑影幢幢中,立着一个穿战袍的男人。
听到脚步声,他扭过头,箫声止了。我看到一张斯文清俊的脸,我认得他,是苏堂帐下一员副将。
“蒋先生。”他讶异地唤了一声。
我怔怔地立了好一阵,咧了咧嘴,笑了:“你的箫吹得很好,真得。”
他笑得有些腼腆:“先生过奖了。”
“你学过吹箫?”我问道。
“是啊。”他抬眼望向远处,那是南方的方向。
“你是南方人?”我道。
“嗯,我是台州人,家里还有妻子和一双儿女。”他说到家字,笑容里透出几分温暖的味道。
“想你娘子了?”我轻轻道。
“我们成亲几年了。”他笑了笑:“她喜欢听我吹箫,这支箫,就是她送给我的订情信物。”他轻轻抚摸手里的箫,那表情就象抚摸自己最心爱的东西。
“不打扰你了。”我眼里一阵酸涩,却勉强自己笑着离开,山坡上的风很大,吹动我腰上的玉佩,沉甸甸的,心也沉沉的。
雷子其已经率一万轻骑兵离开了,不出所料,不久他就在幽州以南遇到海山的主力,他的任务就是牵制他们。
我则跟随苏堂进袭陈州,苏堂把我安排在后军里,虽然对这样的安排很不满意,但我什么都没说。
陈州城墙坚固,幸好守军不多,大军利用最先进的炮火,花了三天的时间,终于攻破城门。
苏堂留下五千军镇守,很快回师进军幽州,奔援雷子其的军队。
我依然跟随着他。
苏堂所率大军辎重过多,沿途又收复了石城和峪城两座小县城,行程缓慢,雷子其几次派快马送来急信,言道海山攻势甚急,已无法支持,苏堂无奈之下,派出大部骑兵先行增援,留下的军士不足一万。
我心中隐隐不安起来。若海山此时派人偷袭,定然无法抵挡。
苏堂听了我的担忧,不以为然。不过在我反复劝说下,还是派出几十个流动哨,随时观察敌军动向。
然而,担忧的,终究还是来了。
夜深人静的时候,军营里响起一阵阵喧哗声,我整好衣服,跑出营帐。
到处是明晃晃的火把,还有刀戈声。一定是海山先以大部围攻雷子其先头部队,迫其求援,再以精锐骑兵夜袭军营,此人果然狡诈。
“快,护送蒋先生去石城。”火光中,苏堂骑一匹战马,驰到我面前。
“这种时刻,我不能走。”我冲他喊道。他根本不理我,策马离开了。
一大群士兵上前,不顾我反对,拥着我上了马,越驰越远。我回头看军营,一片火海。海山,你果然是一代袅雄,我想起在御书房对大哥说过的话,放眼天下,能与海山匹敌者,除了大哥,再无他人。
小队护送着我,驰往就近的石城,苏堂在石城留下了两千驻守军队。驶进城门,我忽然觉得不对劲,立刻向后道:“快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