悯惠园内,宋琰刚从藏书楼回来,正和王茹抱怨一无所获。
王茹道:“也不算是无用功,总归有个安心,要不然我都不敢让下人们进屋了。”
“也只能这么想了。我很不明白,凶手为什么要杀江燃和单荣,这和父亲的死到底有没有关系,是同一人所为还是有人想浑水摸鱼?”
“单先生管账,年底得罪了不少人。前几天我还听有人因为没有预支出银钱而私底下骂他,骂得可难听了,许是有人因为钱的事情怀恨在心。”
“那江燃呢,他不管账。”宋琰打了个哈欠,靠在床头,玩弄帐子上的丝绦。
王茹坐到他身侧,挽住臂膀:“他和单先生走得近关系好,兴许有什么别的事情牵连着。”
“那不是关系好,”宋琰纠正,“是利益勾结,臭味相投。”
太深奥的东西王茹不了解,她刚刚嫁过来两年,很多更深层的关系纠葛都看不明白,因此不好再评论什么,但有一点她很不理解,犹豫道:“我有件事想跟你说,只是我的想法,你别见怪。”
宋琰从没见过她这么谨小慎微过,不由地正色:“你说吧,无论说什么我都不生气不怪你。”
“你没发现,母亲对父亲的死一点儿都不难过吗?”
宋琰疑道:“怎么会,母亲伤心极了,哭了很久,直到现在眼睛都是肿的。”
王茹犹豫再三,轻轻道:“从我们女人的角度来看,有泪而无情。”
“这是什么意思?”
“看一个人是不是悲痛,并不是看有没有眼泪。你之前问我为什么相信忏奴不是凶手,我现在可以明确告诉你,因为我在他眼中看见了悲伤。那里面的哀恸并不比你的少。反观母亲,虽然也是泪流成河,可眼神里却有着一种神采……”
宋琰紧抓住王茹的手:“你到底想说什么?”
“没什么,也许是我想多了无中生有,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好了。”王茹觉得烦闷,打算到院子里透气,一挑帘却看见忏奴就站在外面。
她不知刚才的话他有没有听到,但很快镇定下来:“忏奴哥哥,你怎么来了?”
“我来找宋琰问事情。”
她掀起帘子一侧身:“请进吧。”
两人错身而过。
宋琰不看茶不请坐,就这么冷冷地看着忏奴,后者也直勾勾回望他。
沉闷在空气中蔓延。
最后宋琰忍不住先开口:“找我有事吗?”
“听说你刚才向厨房要了碗银耳羹?”
“不错,但一直没送来。”宋琰莫名其妙,“你来就是问这事?”
忏奴道:“能解释一下为什么你的银耳羹会送到慕伶人那里去?”
宋琰愣住,瞪大眼睛:“我怎么会知道,我还一直等着呢。”
“他就是喝了银耳羹被毒死的,我在碗里发现了毒药。”忏奴拿出银钗。
“这么说银耳羹本来是要毒死我的?”宋琰惊了,心上一片凉,“这……这怎么回事儿啊……”
忏奴对他的反应熟视无睹,平静道:“应该说还有一种可能,你本来就是想毒死他,毕竟他的存在让你和你母亲倍感羞辱。”
宋琰一下子跳起来:“胡说!我就是再恨他也不至于要杀了他。你无凭无据也敢诬蔑?”
“怎么没有证据,厨娘可以证实银耳羹是做给你的。”
宋琰觉得自己要疯了,完全跟不上忏奴的思维,只能被他牵着鼻子走:“这怎么能算证据,也许根本就是厨子做的手脚。”
“厨子跟慕伶人无冤无仇,没有动机。”
“我……我有动机就是我做的吗?”宋琰百口莫辩,在屋中来回乱转,只觉一个头两个大。
忏奴盯着他看了好一阵子,忽然笑弯了腰,玩味道:“被人凭空冤枉的感觉不好受吧,而这正是你早上施加给我的。”
宋琰意识到他被戏弄了,长出口气,揉着眉心很久才吐出三个字:“对不起。”
忏奴无所谓道:“我不需要这么苍白无力的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