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没人有心思去欣赏赞叹,人们似乎都没什么胃口,望着一桌子的饭菜食不下咽,就连年纪最小的采初和采宸也失了活泼,只拿筷子戳碗里的米饭,偶尔吃进几粒米。
尤其是宋琰,他处理完阿茗的事又去灵堂守了一会儿,心情愈加悲痛,加之从凌晨就没休息好,此刻已经是强弩之末,只想躺床上蒙头大睡。他夹了口菜,无滋无味。再看其他人,也都默默吃自己的,甚至连中午张扬的玉湘也安静下来,显得格外温婉娴静。
原本东西苑各有厨房,两家分开各不打搅,可按照老规矩,除夕这天是要聚在云海楼一起吃团圆饭。想到这里,他苦笑,今年的团圆饭可真是够讽刺。
这个家很可能要七零八落了。也许这是最后一次见到宋家这么多人在一起,他有些伤感,不知不觉叹气。
“怎么不吃了,是饭菜不合胃口吗?”廖夫人问。
“不是不合胃口,而是根本没胃口。”他看着廖夫人碗里吃了一半的红烧丸子,说,“母亲有胃口是好事,您不用管我。”
“瞧你说的,做父母的怎么能不管自己孩子,就算没有胃口也要多吃些,今晚还要守岁呢。”
“啊……”不知是谁发出一声。
孟云珠放下筷子说:“为何还要守岁?”
廖夫人答道:“除夕守岁,这是礼制。”
“可出了这样的事,还守什么,今天大家都累得够呛,应该早早休息才是。”
“守岁是为了祝愿来年的好光景,今日困境是一时的,难道我们还要一直裹足不前?”
“照你这么说,我们是不是还要红烛红灯通宵不灭?”
“弟妹若愿意,那最好不过。”
“我愿不愿意倒在其次,就怕大哥在天之灵不愿意。”
宋琰也觉得不太好,建议:“要不今年就算了。”
“怎么能算了,母亲可是早就准备好了呢。”玉湘喝了口酒,表情玩味。
廖夫人狠狠瞪她。
江燃对玉湘举杯:“表姐管这些闲事干嘛,不如干了这杯。”他率先饮下。玉湘笑着,也举起杯子,不饮反道,“怎么是闲事,我这个女儿也想为母亲分忧。”
廖夫人哼道:“不用,你管好自己吧。”
宋世君对孟云珠道:“你看人家说得多好,个人管好个人的事,别管其他人的。既然大嫂要求守岁,咱们便听从,谁让她还想红烛罗帐呢。”
“你什么意思?!”廖夫人大声说。
“你懂我意思,就是我想说的、大家都知道的那个意思。”宋世君毫不示弱。
“你怎么敢?”
“我就敢。”宋世君挑衅,“而且还奉劝大嫂要敢作敢当。”
“二叔欺人太甚!”宋琰啪的一声按下筷子,沉声道,“此事父亲在世时已经明确说过不得再提。”
宋世君顺势道:“他现在不是已经不在世了嘛。”
这话十分刺耳,宋琰气得牙直痒,一方面恨母亲行为不检点,一方面厌恶宋世君明目张胆地在外人面前揭露丑事。他噌地站起身,走到两张桌子之间,想说些什么但又觉得任何话都是多余的,手握成拳蠢蠢欲动,心中有个声音在叫嚣:给他点颜色看看,让他闭嘴!
当鼻子剧痛流出血,耳边响起尖叫时,宋世君才意识到他被打了。他望着兀自甩胳膊的侄子,二话不说一记倒钩拳正中对方肋下,宋琰啊的一声往后倒下。他趁机扑了上去,两人就在地上扭打一团。
四周的人都看傻了,直到宋琰被扯着头发嗷嗷叫时,廖夫人才叫嚷起来。
回过神来的人们围拢过去,拉手扯脚,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把不停叫骂的两人分开。
王靖潇虽然向着宋琰,但作为客人并没有过去帮忙拉架,而忏奴则冷眼观看眼前的闹剧,时不时喝口羹汤咂么滋味,颇有看戏的姿态。
玉湘对忏奴道:“我听其他人说你明早上就走了,是真的吗?”
他浅淡一笑:“是有这想法。”
“那织造厂的事交给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