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丁神色一凛,拉长声噢了一声,故作神秘:“这您可问对人了,我在庄园干了十多年,什么消息都知道。”
“那就把你知道的都说说呗。”他把金叶子往前递。
家丁手指捏住金片,迅速放入怀里,刻意压低声音:“这事儿其实也算不得秘密了,跟前儿伺候的都清楚。最近几个月夫人迷上了一个名叫慕桃夭的伶人,把他养在府里,日夜听他唱戏。就这样一来二去……”
王靖潇有些吃惊:“竟然还有这等事!”
“欸?!”家丁听出言外之意,同样不解,“那公子以为是什么?”
王靖潇沉吟:“有传言夫人和西苑的二庄主……”
“这……也确实有这说法,不过我们这些个伺候人的没亲眼见过,所以不敢乱传。”
“这么说夫人和慕桃夭的事被撞见过?”王靖潇更觉不可思议。
“当然!”家丁神秘兮兮,“当时他们正在一间偏僻的堂屋里聊天,庄主突然来了,把俩人骂得狗血淋头,扬言要把他俩都杀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十月初一。”
王靖潇转转眼睛,好奇心越来越重:“是真的捉奸在床?”
家丁有些尴尬,讪笑几声:“细节的事儿就不得而知了。反正庄主气坏了,打那以后就经常住在明正堂。”
“那慕桃夭是怎么处置的?”
“慕伶人还在呀,就住在东北角的回鸢楼,夫人依然时常去他那听戏。”
王靖潇失笑:“所以这事儿就不了了之了?”
“那可不嘛,毕竟家丑不可外扬。”
“宋琰对此也没有异议?”
“少爷他……也许……大概……可能……有心无力吧。”家丁一副你懂得的样子。
王靖潇无言以对,转念一想也明白宋琰的苦衷,当爹的都管不住,当儿子的还能说什么。
他慢慢往外走,心想这真是一个意外的收获。早年间他经常在天祉山庄作客,也听到些风言风语,但基本上说的都是廖夫人和二庄主宋世君有暧昧,可现在事情却变了。廖夫人不愧是倾城美人,周旋在三个男人之间竟也怡然自乐。
他又想起阿茗的事,看来必须找他谈谈才行。忏奴那时昏沉不清很可能记忆有误,阿茗作为最先抵达现场的头脑清醒的人很可能知道更多内幕。
他望着白茫茫大地思索,有没有这种可能:廖夫人与慕桃夭奸情被发现后决定先下手为强,找了个最佳时机,让忏奴当替罪羊,并威胁阿茗做出伪证。
这样一来,她急于给忏奴定罪的做法也就合情合理了。
可是,还有一点说不通。显然文公已经不想追究了,为什么她还要痛下杀手?
他想回汀兰阁,却因为心里装着事情而走岔了路。四周树木凋零,放眼望去皆是一片雪白,他不知道这条路通往何处,转身往回走,就在此时从远处飘来一阵琴音,曲声轻快明亮,与阖府上下阴郁的气氛格格不入。
那是春节时经常拿来演奏的《闹新春》。他自诩对音律有些研究,凝神细听,发觉弹琴之人的技法并不太熟练,但灌注在乐音上的情感却十分饱满,一拨一撩间都散发着欢愉,乍听之下,竟比秦楼楚馆中技艺娴熟的琴师所弹奏的天籁之音更具感染力。
他朝琴声处走去,在路的尽头,出现一座朱红色小院,面积不大只一进院落,围墙边种了些绿竹,严寒之下了无生气。
院门边上挂着块黑漆木牌,写着“临川”两字。
他想了半天,记不起究竟是谁住在这里。
琴声止住,屋内传来几声笑。不一会儿,一个丫鬟模样的姑娘来到院中,对站在院门口的他道:“我家小姐说外面冷,公子既走到这里便进来坐一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