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临看着他侧脸优柔的弧线,内心中原本一直尖锐地刺着她的一处慢慢地开始消融。
她板起脸,竖起一根手指,正经道:“陈兄你是未成婚所以不知,这大宅之中妻妾子女的事可从不轻松。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我这是提前为我家玉锵做打算。”
陈聿修眨了眨眼,弯起了唇角。
郭临站起身,立在屋梁上,摇头叹息道:“可惜没有酒啊,陈兄,回京了请你来寒舍一聚。”
“随君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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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王从内院的宫门走出,迎面碰上了带队巡查的郭临。他不由偏了头去看身后跟着的赵寻雪,面上浮出玩味的笑容。
郭临上前几步,朝德王施了一礼:“下官见过德王殿下。”
“免礼。”德王亲切地扶起她,神色温柔得几乎令人如沐春风,“郭大人这几日辛苦了。”
“不敢当不敢当。”郭临皱了皱眉,不太适应他这般亲密的态度。不过她马上扬起了笑脸:“德王殿下为陛下找来神医,才是立下了大功劳,臣等感谢殿下。”
说着她朝赵寻雪施了一礼,仿佛没有看到德王微微诧异的神情,歉意道:“下官还有事,这便先行了。”
她大步地走过赵寻雪身边,目光笔直向前,没有一丝犹豫。
第19章 悲乎阮云
冬月初二,黄道吉日,庚午时,冲鼠煞北,宜出行。
皇上顶着艳阳寒风,骑在金甲御马上,面色红润康健。他抖了抖马鞭,兴奋道:“朕可有好些日子没呼吸这外头的空气了。”
徐公公赶忙劝道:“陛下,莫要吹久了寒风。”
皇上闻言哈哈大笑,看向身旁马上的青年:“有赵爱卿在,朕何以为忧。”
那青年拘谨一笑:“陛下若是再也不需要微臣,才是微臣心之所愿。”
皇上一愣,转而抚须大笑。
随着中郎将的一声“起行”,整个队伍开始缓缓地动起来。
中郎将蒋穆和几个羽林卫打头而行,身后数丈就是皇上的御马。徐公公跟在皇上身后,而赵寻雪却骑行在皇上身旁,可见他眼下的盛宠。侍卫们抬着的御座金辇跟在御马之后,金辇两旁站着手执荷殳戟的侍从和执曲柄黄盖的侍从,还有四个执净鞭者跟在其后。华盖之间,除十匹仪仗的马外,骑马的羽林卫近数千余人,将文武官员护在其间。
回京的仪仗比起来时大了一倍之多,显然,是为了给京中百姓一个祛除病气凯旋而归的形象。皇上原本就不是个铺张的帝王,来汤泉宫前还特地下了诏书,陈述自己御体欠安,是为了国事才不得不暂且修养,但仍不会贪受享乐。就如现在,身子才好便下旨摆驾回京。
白子毓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内,整个人也跟着晃动。这是辆属于郭临品级的宫制马车,与他来时郭府的那辆普通却耐用的马车比起来,却是中看不中用。可这是御赐之物,他也不能有什么不满。撑着看了会儿案宗,便觉得有些头晕。不得不放下手中的文书,揉了揉脑袋。
坐在他对面的郭临,双手拢在衣袖里,缩着脖子,正靠着车壁闭目养神。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心浮气躁,开口道:“休息一下吧,案宗迟早能看完的。你这么勤快,金真估计高兴死了。”
郭临说的完全没错。白子毓第一次见到金真,就被他充满感激和崇拜的眼神,看得几乎汗毛倒竖。金真握着他的手,连声道:“大人果真没有骗我,白大人之能超我百倍,不,是千倍。以后还请白大人多予指教。”说着,朝他施了一个大礼。
白子毓连道“不敢当”将金真拉起。他在汤泉宫时,就将郭临接手京兆府以来没有整理过的案宗理好了一半,并且将府中诸多不清楚的账目一一清算了出来。这些天已经把跟去汤泉宫的府役个个都惊呆了眼,心中对这位白少尹崇拜不已。金真站在一旁看着白子毓现场整理诉状,列明疑点和证据,细致又迅速。他打心底的敬佩:“白兄,看了你做的这些,我以往的公务简直都不值一提了……”金真一向是个谨遵辈分的保守青年,对于和他平级一样的人向来都是喊声“大人”,可面对白子毓,没几句话就直呼为兄。郭临暗笑不已,无意间撞见金真投向她的感激的目光,她也禁不住浑身一抖。
将在汤泉宫中处理的案宗完全整合到京兆府的仓库后,时间已经是傍晚了。郭临挂念府里的小玉锵,便打道回府。